“娘娘,温院正说太后本就有中风之症,最忌讳的便是心绪不宁,七情过激。如今刚苏醒便这般激动,如今是风毒入脑,再无转圜的余地了。”陈泰道。
“告诉温如玉,这几日就别叫她张嘴了,什么时候该清醒,本宫说了算。”宜修调着香料。
“是,那您还去吗?”陈泰确认道。
“还不到时候,咱们也歇两天。”敲了敲瓶底剩下的一点粉末,宜修放下了瓷瓶。
“嗻。”
太后这一昏厥又是四天,固山贝子在宗人府日夜哀嚎,痛哭流涕,说要向先帝告状,明明自己才是正统,是他嫉妒自己得先帝宠爱,这才夺其所有。
身为宗人令的淳亲王命人将他专门关进了单人的牢房,不准狱卒与他说话,甚至看他一眼也不行。
允禵在这般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渐渐连喊声都小了,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
“曙儿....我是你十四叔啊,曙儿!”
“你说句话吧,啊?你和十四叔说句话?”
“十四叔求你了....曙儿....你放十四叔出去吧....你和皇兄求求情吧?”
“求你了....”
淳亲王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之人,睥睨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只可惜,太后不懂的以己度人,十四叔莫怪,就好好的在此安享晚年吧。”说完当着允禵的面,将牢门的钥匙扔进了一旁烙刑的熔炉中。
“不!不要!!!啊!!!!”允禵痛苦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钥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沉了下去。随着啪的一声火花声爆起,彻底化为了铁水。也彻底将允禵心中的自由二字化成了泡影。
看着面目扭曲抱头痛哭的允禵,淳亲王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
因着太后病重,近日里宝华殿连做了好几场法事,来上香祈福的妃嫔多了起来,原本最是清净的地方也变的喧闹起来。
“小主请用茶。”平儿跪在了半侧躺在贵妃榻上的文常在面前,双手奉上一杯茶。
“太后要死了....就在明日。”闭着眼睛的文常在突然出声,平儿顿了一下,没有回话。
“倒是恒亲王府里的那个,还有几年好活呢。”文常在睁开眼,接过平儿手里的茶碗。
“你们这儿有句话,叫什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吧?”文常在饮了一口,放在了矮桌上。
“是....”平儿低下了头。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知道悔恨,真没意思。”文常在翻了个身,看向窗外了。
“成了。”承乾宫,宜修满意的看着做好的香囊,用帕子包好挤了挤,随后将它拿在鼻尖嗅了嗅。
“娘娘,温院正来报,太后病危,也就这几个时辰了。”陈泰进来道。
“嗯....时辰刚好,剪秋,走吧....咱们去送送太后,母子一场,也该让她有机会和皇上道个别了。”宜修起身,剪秋立马扶着。
宜修到的时候,里面呜咽声一片,众嫔妃都在一旁抹着泪,连甄嬛她们也到了。
“通知皇上了吗?”宜修问竹息。
“娘娘,奴婢已经让人去乾清宫了,只是皇上正在早朝,不知是否接到了消息。”竹息抹泪。
“剪秋,你亲自去一趟,请皇上务必快点儿过来。”宜修对一旁的剪秋道。
“是,奴婢这就去。”
“都别哭了,太后千岁金安,不会有事的,你们这般,岂不是将福气哭走了?”宜修皱眉。
“是,臣妾(嫔妾)知错。”众人擦了擦眼泪。
“竹息姑姑,拿太医开的药来。”宜修坐在床榻前,接过竹息端来吊着元气的补药。
“烦请姑姑扶着太后。”宜修道。
“是,娘娘。”竹息赶忙上来将太后微微扶起,宜修喂了几口下去,药汁子随着嘴角流了下来。
“哎呀,太后喝不进去药了!这是要坏事啊!”齐贵妃跺脚道。
宜修抬头看了她一眼,齐贵妃立刻闭上了嘴巴。
竹息轻轻替太后顺着背,宜修用帕子替太后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汁,慢慢擦向人中的位置。然后和竹息一起轻轻将太后放下。
“唉?你们看,太后方才手指好像动了!”懋嫔不确定道。
众人回头望向床边,只见太后手指轻微颤动,尔后眼睑也开始抖动起来。
“皇上驾到!”此时殿外响起迎门太监的唱念声。
“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众人下拜。
“太后如何了?”胤禛摆了摆手,让她们都起来,径直走到了宜修身边问道。
“方才还昏迷着,如今倒是像要清醒了....温如玉,来看看太后如何了。”宜修道。
“是。”温如玉搭上太后脉门,尔后拿出银针扎在了她的合谷穴上,不一会儿,太后眉头皱起,喃喃出声了。
“十四....小十四....哀家的儿子....”太后呢喃着,胤禛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几分。
“皇上,太后五脏衰败,风毒已侵颅脑之中,恕微臣直言....如今乃回光返照之象....也就....这两个时辰了。”温如玉躬身道。
“太后啊!!!”众妃哭了起来。
“是....你....是你....负了....负了我....粉蓝色...粉蓝色是先帝....最喜欢的颜色...你骗了我....”太后喃喃道。
“皇上,太后这是有遗言哪?”齐贵妃想伸过头去听,被胤禛一记眼刀瞪了回去。
“温卿,可否让太后清醒过来?”宜修问道。
“微臣已在谭中穴留了针,此穴会刺激太后的感官,再有一会儿太后就会醒过来了,但精气消耗之后....”温如玉话不说尽,但众人皆知是什么意思。
“朕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退到殿外去,朕陪陪太后。”胤禛道。
“是,臣妾(嫔妾)(奴婢)告退。”众人退下了。
随着众人的离开,内殿寂静无声,胤禛坐在床头静静看着眼前早已两鬓斑白之人,想起前几日她面目狰狞叱责自己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皇阿玛面前温婉贤淑的模样。
“小十四....哀家的小十四....哀家的小六啊....额娘无用....保不住你们啊....”太后哭泣出声。
“皇额娘慈母心肠,只是这样的福气....怎的儿子就半分也沾染不到呢?额娘为何就这般厌恶儿子?可惜,到最后送额娘一程的,却是朕这个你最不想见到的儿子。”胤禛苦笑着拿帕子给太后拭泪。
太后眼睑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