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环球中心顶层的旋转餐厅向来火爆，别说饭点，就算是非高峰时段也不会空荡。
可此刻偌大的餐厅里，除了他们三人，竟连其他食客和服务生都难觅踪影，安静得能清晰听到中央空调的送风声。
莫西则守在离餐桌约莫三米远的入口处，身姿挺拔，像一尊警惕的雕像，目光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心底的疑虑愈发浓重，池笙下意识地摸向帆布包侧袋，想拿出手机给沈星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可她的手指刚碰到手机壳，对面的顾瑾便猛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伸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打了，”顾瑾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神变得认真起来，语气也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沈星茉也不会来了，是我让她不用过来的。我找你，是有件事想单独和你说。”
池笙的手腕被他按着，微微一僵，随即猛地抽了回来。
她抬眸直视着顾瑾，原本温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戒备。
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攥成了一个小小的拳头，声音也比刚才沉了些：“你要和我说什么？”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窗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却没能驱散池笙心底骤然升起的不安。
——
傅景骁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屏幕还停留在与池笙的聊天界面。
方才手机震动的提示音格外清晰，打破了办公室里仅有的键盘敲击声余韵。
他几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钢笔，拇指飞快地滑动，点开了那条新消息。
“看到了，我出门了。”
短短六个字，排版规整，语气平淡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傅景骁的眸光沉了沉，指腹反复划过屏幕上的文字，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往日的温度——可没有，半点都没有。
这客气又疏离的口吻，像极了他们刚结婚那阵子，两人之间隔着无形的墙。
说话做事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分寸感，哪里还有前段时间她会对着他笑、会主动跟他分享日常的半分亲密？
他喉结微滚，心里莫名堵得发慌。
她要出门去做什么？是去见朋友，还是……
他正思忖着，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这次是一条附带图片的消息，发送人赫然是温晚晴。
傅景骁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指尖微顿，终究还是点开了图片。
屏幕亮起的瞬间，画面里的场景刺得他眼睛生疼——雅致的餐厅卡座里，池笙正微微侧坐着，面前摆着一杯尚未动过的柠檬水，而她对面的男人，正是顾瑾。
两人挨得不算近，却同处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背景里的暖光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种异样的和谐。
几乎是瞬间，傅景骁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连桌上摊开的文件都仿佛被这低冷的气息笼罩。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攥着手机而泛出青白，指腹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麻。
池笙出门，竟然是和顾瑾约在了一起？
他太清楚顾瑾对池笙的心思了，那眼底的觊觎和不甘，从来都没掩饰过。
可池笙呢？她是真的不知道顾瑾对她有非分之想，还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按了下去，可心底的烦躁和醋意却像潮水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盯着照片里池笙的侧脸，看不清她的神情，却只觉得那画面格外刺眼，让他恨不得立刻起身冲到那家餐厅去。
而此时，餐厅里的氛围却带着几分微妙的紧绷。
池笙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壁，杯身的凉意透过指尖传到掌心，却压不下心底的疑惑。
从进入这家空旷得反常的餐厅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如今顾瑾支开了沈星茉和张意，又刻意营造出这样单独相处的场景，更是让她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她抬眼直视着对面的顾瑾，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急切，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顾瑾，你到底要说什么？别再绕圈子了。”
顾瑾闻言，端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并未立刻开口，只让餐厅里的沉默又多了几分沉甸甸的意味。
餐厅里的沉默漫延了许久，空气中只有中央空调微弱的送风声。
顾瑾指尖反复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温热的瓷壁仿佛能给他些许勇气。
他抬眼望向池笙，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期待、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平稳，缓缓开口：“池笙，你还记得我吗？”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没激起池笙预想中的波澜。
她原本紧绷的肩膀骤然放松下来，嘴角甚至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眼底的疑惑散去大半，语气轻快地回应：“原来是说这件事呀，我记得呀。”
顾瑾的心猛地一跳，眼底瞬间亮起细碎的光，连握着杯子的手都微微收紧。
她记得？真的记得！那些被他珍藏了四年的画面，原来她也没有忘记？
他喉结微滚，正想再说点什么，下一秒，池笙的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将他的喜悦浇灭得干干净净。
“我们那时候是在帝豪见过吧？”
池笙端起柠檬水抿了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显然把“记得”的范畴，定格在了某次酒吧的偶遇。
顾瑾眼底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涩，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了几分。
他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失落，再抬眼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缓缓道：“是，也不是。”
“不是吗？”池笙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疑惑。
她微微歪着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不解，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那是在哪里？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她是真的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