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石阶在脚下仿佛没有尽头。德拉科的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肋骨,肺部灼烧,但他不敢停下,一步也不敢。旁人的惊呼、教授的问询,全都被他抛在脑后。
整个世界只剩下通往塔顶的那条路和那个倒下的身影。
“砰!”
他撞开通往塔顶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倒在晨光里的艾德里安。
那一瞬间,德拉科的世界失去了所有声音。他踉跄着冲过去双膝重重跪倒在地,冰冷的石砖硌得他生疼。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艾德里安的鼻息。
一丝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拂过他的指尖。
还活着。
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弛,巨大的脱力感让他险些瘫软在地。他咬紧牙关将那份软弱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火。
“艾德里安!”
这个名字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嘶哑得不像是他自己的。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艾德里安揽进怀里。那具身体比他想象中要轻,轻得让他心慌。他收紧手臂,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走。他的动作稳得不可思议,只有他自己知道,抱着这个人的手臂在剧烈颤抖。
他抱着他穿过劫后余生的庭院,穿过满是伤员和疲惫战士的长廊。
“马尔福先生!”麦格教授试图拦住他,“沙菲克他……”
“我自己会想办法。”
德拉科甚至没有看她,灰蓝的眼底是一片冰冷的风暴,任何试图阻拦他的人都会被这股风暴撕碎。
他一路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地窖。公共休息室里零星的学生看到他怀里的人都惊得噤若寒蝉,自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宿舍门被他用一个粗暴的咒语甩开,又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他将艾德里安轻轻放在床上,那份小心翼翼与他一路上的暴戾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站直身体,环顾着这间熟悉的宿舍,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他需要做点什么,任何事都行,只要能驱散那份盘踞在心头的冰冷恐惧。
他抽出魔杖用尖锐而急促的咒语,将整个房间重新清理、整理了一遍。衣物自动飞回衣柜,散落的书本归于原位,空气中最后一丝尘埃也被驱散。一个绝对整洁、绝对受控的环境。
做完这一切,他胸中的烦躁却丝毫未减。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床头柜前,取出一个雕刻着马尔福家徽的银质小盒。打开它,里面静静躺着几支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魔药。每一支,都足以在圣芒戈换取一座金山。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支色泽最温润的,拧开瓶塞。
他回到床边单膝跪在床沿,一手托起艾德里安的后颈让他微微仰头。他将瓶口凑到艾德里安苍白的唇边,耐心地,一滴一滴地将那昂贵的药液喂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艾德里安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他挥动魔杖,变出一盆清水和一块柔软的毛巾,仔细地为他擦拭着脸颊和额头。
他的动作从最初的生涩,慢慢变得熟练。
德拉科拉过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握住了艾德里安那只冰冷的手。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平稳却微弱的呼吸,仿佛这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关注的事情。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外,潘西·帕金森来回踱步,俏丽的脸上满是担忧和不安。她听说了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也看到了德拉科抱着沙菲克冲回来的样子。她想进去看看,却又没有勇气敲响那扇门。
她犹豫再三,还是悄悄走近了男生宿舍的走廊。从德拉科的门缝里隐约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低语。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是德拉科的声音,那份属于马尔福的骄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法掩饰的脆弱和后怕。
“谁允许你倒下的?沙菲克,你回答我!”
“耍帅?逞英雄?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最后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觉得很光荣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哽咽。
“我只是……不想你把阵法搞砸了……”德拉科的脑海里回荡着艾德里安昏迷前的那句话,一股尖锐的疼痛刺穿着他的心脏。
他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铂金色的发丝散落下来,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
“你倒是撑住了,你这个蠢货……所有人都为你欢呼。”
“可是你……差点就死了。”
“别丢下我,艾德里安……”
最后的几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消散在昏暗的房间里,带着一个少年卸下所有伪装后,最赤裸的恐惧。
“我……不能没有你。”
门外的潘西浑身一僵,她捂住自己的嘴,满脸的难以置信。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惊慌失措地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昏睡中,艾德里安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温暖的漆黑里。干涸的经脉中,真气如同即将断流的小溪,艰难地运转着。
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暖流,从他与外界相连的地方,缓缓渗入。
那股能量霸道、骄傲,带着熟悉的冷杉气息,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脆弱的经脉,只是温柔地包裹着他自身的真气,像是在安抚,在鼓励。
是德拉科的魔力。
在他的魔力引导下,那即将枯竭的真气,仿佛找到了方向,开始重新汇聚,运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分。
很温暖,很安心。
三天后。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地窖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时,艾德里安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缓缓睁开眼睛。
昏睡带来的混沌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干涸的经脉重新被充盈的真气填满,甚至比大战之前,还要精纯几分。
他转过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床边椅子上蜷缩着睡着的德拉科。
他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蹙,一只手还死死地握着自己的手。几天没打理的铂金色短发有些凌乱,眼下是掩不住的青黑,那张总是骄傲俊美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艾德里安的心猛地一软。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德拉科几乎在瞬间就惊醒了。他猛地抬起头,对上了艾德里安那双清醒的、正含笑看着他的黑眸。
一瞬间,巨大的狂喜如海啸般席卷而来,让德拉科的呼吸都停滞了。
但他很快就将这份失态强行压了下去,重新挂上那副刻薄的假面。
“总算醒了?我还以为要直接把你埋到禁林里去,还能给那些独角兽当肥料。”他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异常沙哑。
艾德里安没有理会他的毒舌,只是看着他,唇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了些。
他动了动干涩的喉咙,用尽力气,轻声唤道:“德拉科。”
这个名字,像一道咒语,瞬间击溃了德拉科所有的伪装。
德拉科站起身,两步跨到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灰蓝的眼底风暴凝聚。
他俯下身。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艾德里安的额头上,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与烙印般的占有欲。
他稍稍退开凝视着艾德里安的眼睛,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也一并看进去。然后,他再次低头准确地吻上了那双他肖想已久的唇。
这个吻不再温柔。它带着过去几天的恐慌,带着压抑许久的渴求,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席卷而来。
艾德里安安静地承受着,然后,他抬起恢复了些许力气的手,轻轻环住了德拉科的脖颈,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