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蒲扇般的大手所指之处,是洞窟边缘岩壁上一道不起眼的裂缝,初看仅容一人侧身而过,内里幽深晦暗,仿佛直通地肺。微弱的风声便是从那里逸出,时断时续,如同濒死巨兽残存的喘息,又似幽冥地府传来的招魂曲,在这刚刚经历了一场佛魔大战、死寂与残余能量仍在交织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这风声,是绝望中透出的一丝微光,是溺水者可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它背后隐藏的,是生路,还是另一个绝境?无人能知。那通道内弥漫出的、混合着千年尘封的土腥与某种未知阴冷的气息,让久经沙场的夏侯琢也不由得微微蹙眉
蔡若兮目光坚定地望向那条狭窄通道,秀美的脸庞上虽残留着泪痕与疲惫,眼神却已恢复了清明与决断。探索此路,是眼下唯一的选择。然而,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处理好眼前的残局——尤其是那依旧在石台上缓缓旋转、散发着幽邃蓝光的星骸,它如同一个沉睡的火山,谁也不知它何时会再次喷发;以及怀中这个为了守护众人而油尽灯枯、生死未卜的徐逸风。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让之前的牺牲付诸东流。
移动徐逸风,绝非易事。他此刻的状况,比精致的瓷器还要脆弱,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脏腑受了佛光反噬与阴煞侵蚀的双重创伤,元气几乎耗尽,仅凭一口不屈的意志和夏侯琢的金针吊住微弱的生机。夏侯琢仔细检查了徐逸风的脉象,又轻轻翻开他的眼睑查看,面色凝重如铁,沉声道:“若兮姑娘,赵兄,风眠兄体内情况极其糟糕,气若游丝,阴阳失衡,强行移动,恐真气彻底溃散。不如暂缓片刻,容我再行施针,以‘固元回魂针法’暂且锁住他溃散的元气,疏导其经络中残余的佛力与煞气冲突,或能稳住一线生机,再图后计。” 他的声音虽然平稳,但指尖触及徐逸风冰凉皮肤时那微不可察的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沉重。
蔡若兮看着夏侯琢凝重的眼神,知道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灼与酸楚,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切有劳夏侯大哥了。” 她将徐逸风的头在自己膝上安置得更舒适些,用自己的体温试图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趁着夏侯琢屏息凝神,从贴身的鹿皮囊中取出那套传承久远、细如毫发的金针,以自身精纯内力灼烧消毒,准备施展师门秘传针法的间隙,一直瑟缩在后方的陈文,见那恐怖的星骸似乎并无异动,周遭那令人发狂的低语也早已消失,胆子便稍稍壮了些。他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在连番惊变中已出现裂纹的玳瑁眼镜,凭借着学者探究未知的本能,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他的目光,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落在了那座给他带来无尽恐惧,却又蕴含着超越时代知识的星骸之上。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地、借助其自身散发的幽蓝光芒,像研究一件罕见的古生物化石般,审视着其表面的能量流转规律与结构变化。
看着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露出了极度困惑的神情,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轻呼:“咦?这……这东西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对!”
这声轻呼在寂静的洞窟中不啻于一声惊雷,立刻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蔡若兮猛地抬头,赵莽更是瞬间肌肉紧绷,如同护犊的猛虎,再次横身挡在正在接受施针、毫无抵抗之力的徐逸风身前,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星骸,低吼道:“怎么回事?这鬼东西难道还没完?又要闹什么妖蛾子?”
只见那原本如同心脏般缓慢而有力搏动、旋转的星骸核心,其转速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原本向外辐射、映照得整个洞窟幽蓝一片的光华,此刻不再是无序地散发,而是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约束、向内收缩、沉淀。那种无处不在、仿佛能压垮灵魂、扭曲现实的能量威压,也随之急剧减弱,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从沙滩上撤离。
夏侯琢刚刚将一根三寸长的金针,以特殊手法刺入徐逸风胸前膻中穴,导引其体内残存的正气,闻声动作微微一滞,他并未立刻回头,而是闭目凝神,以其师门秘传的“灵犀感应”之术仔细感知着周遭能量的细微变化。片刻后,他眉头微蹙,沉声道:“莫慌……不似异变前兆。其内部能量波动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归于平静、内敛。感觉……就像是一炉烧到白热的烙铁,被骤然投入冰水之中,正在急速冷却、凝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这精准的判断,洞窟中央的星骸异变愈发明显。它的旋转越来越慢,越来越艰难,最终,在几声细微到几乎被风声掩盖、如同朽木断裂、又似金石摩擦的“咔…哒…”声后,那维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象征着其“活性”的旋转,彻底停止了。
它不再是一个动态的、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而是静静地、带着一种亘古的死寂感,悬浮在半空。紧接着,它那违背常理的悬浮姿态也发生了改变,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开始缓缓地、却又无可逆转地向下沉降,最终,带着一声沉闷的、仿佛敲在每个人心头的轻响,稳稳地、沉重地落在了下方那座遍布古老符文、承载了无数秘密的祭坛石台正中央。
“落……落下来了?就这么……掉下来了?”赵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
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变化还在后面。星骸表面那原本如同活物般流淌不息、变幻莫测的暗蓝色光华,在停止旋转并落于石台的那一刻,彻底凝固了!颜色由流动的光晕瞬间沉淀为一种极致深沉、近乎墨黑的暗蓝色,质地也从一个能量光团,蜕变成了看似冰冷、坚硬、如同被天地之力打磨了亿万年的巨大岩石,表面甚至隐约可见一些天然形成的、类似星图脉络般的奇异纹路。之前那扰得人心神不宁的嗡鸣、直刺灵魂的低语、光怪陆离的欲望幻影,所有一切诡异而不祥的征兆,都随着那光芒的凝固而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
它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沉默的、冰冷的、仿佛自开天辟地起便沉睡于此的暗蓝色巨石。除了那异乎寻常的庞大体积、深邃得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颜色,以及其背后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从外表看去,它与这山腹之中随处可见的普通岩石似乎再无区别。那曾经搅动风云、引无数枭雄豪强竞折腰、甚至能侵蚀心智、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仿佛只是一场集体幻觉,如今已尘埃落定,复归平凡。
洞窟内,那长久以来如同枷锁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令人心悸窒息的能量压迫感,也随之彻底冰消瓦解。连空气都似乎变得通透、轻灵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地下世界特有的阴凉与潮湿,却不再有那种粘稠污浊、仿佛能扼住喉咙的感觉。
“这……这就完了?真……真变成石头了?”赵莽兀自有些难以置信,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几步,靠近石台,探着粗壮的脖子,上下左右地仔细打量着那块此刻毫无生气的巨大“石块”。他试探着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尖带着几分武者特有的谨慎,最终还是轻轻地、快速地触碰了一下星骸那冰冷的表面。
触感传来,是实实在在的坚硬、冰凉,甚至比一般的花岗岩还要致密光滑,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异常。
“嘿!真他娘的成石头了!硬邦邦、凉飕飕的!”赵莽确认了触感,一直紧绷如同岩石般的脸上终于裂开一个劫后余生的、带着几分憨傻气的笑容,他收回手指,在裤腿上随意擦了擦,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洪亮,“这下可算踏实了!任他娘的是赫连部的狼崽子,还是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黑影会,谁也别想再打这玩意儿的主意了!抢回去能干啥?当摆设都嫌它晦气!盖房子?怕是要压塌八间屋!”他这粗鲁直白、带着浓重市井气息的话语,虽然不雅,却像是一阵强劲的穿堂风,瞬间吹散了弥漫在众人心头的最后一丝凝重与恐惧,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轻松感。
蔡若兮和夏侯琢见状,也都不约而同地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背肌肉微微放松。虽然对眼前这匪夷所思的变化仍旧满腹疑团,内心深处仍保留着一丝本能的警惕,但至少,这个引发了一切腥风血雨、险些让他们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似乎真的暂时解除了威胁,这总归是值得焚香祷祝的天大幸事。
“是因为逸风哥哥最后不顾性命施展的那道佛光吗?”蔡若兮看着恢复平静、如同亘古磐石般的星骸,又低头凝视怀中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如纸的徐逸风,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与蚀骨的心疼。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纤指,用袖角轻轻蘸去徐逸风嘴角已然干涸的淡金色血渍,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夏侯琢已完成了大部分金针的刺入,正在以独特的手法缓缓捻动针尾,引导徐逸风体内那微若游丝的生机进行小周天循环。他闻言,沉吟片刻,冷静分析道:“风眠兄于生死关头顿悟,引动自身心光化佛焰,那佛光至阳至刚,蕴含无上慈悲净化之力,无疑是涤荡星骸戾气、抚平其躁动核心的关键。如同烈日融冰,清泉涤垢。但恐怕不止于此……”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星骸下方石台周围一些几乎微不可察的、新出现的能量湮灭痕迹,“之前那伙行踪诡秘的黑衣人,用那个来历不明的方匣强行摄取了星骸溢散出的部分精纯能量,以及那些惑乱人心的‘低语’残留,这等于是断其爪牙,削其羽翼,大幅削弱了它对外界的影响能力。依我看来,此物……或许本就遵循着某种远超我等理解的、极其漫长的能量潮汐周期,如今恰好到了由极盛转向衰微的临界点。我们的介入,风眠兄的佛光与黑衣人的掠夺,只是外部的催化剂,恰好加速、或者说完整地促成了它眼下的这种‘归寂’状态。”
“‘归寂’……”陈文反复咀嚼着夏侯琢提出的这个充满道家与佛家韵味的词,觉得再贴切不过。他的目光原本一直停留在星骸之上,试图理解其物质结构的转变,此时却被星骸后方、那面原本布满模糊刻痕、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的石壁上的奇异变化吸引了。“你们快看那里!那面墙……它……它在发光!”
众人立刻循着他惊愕的指向望去。只见原本粗糙灰暗、毫不起眼的石壁,此刻竟从内部隐隐透出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晕!这光芒并不刺眼,温润如玉,又如月华流照,悄然驱散了那片区域的黑暗。更令人震惊的是,石壁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被岁月侵蚀得难以辨认的古老刻痕,在这奇异光晕的滋养下,仿佛被注入了灵性,逐渐变得清晰、深刻,并且如同有生命般自行延伸、连接,最终勾勒、显现出一排排结构工整、笔力苍劲、仿佛蕴含某种大道至理的古文字!那字迹铁画银钩,结构严谨,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一股中正平和、慈悲济世,却又坚韧不拔、勇猛精进的意志力量,与之前星骸散发出的混乱邪异气息形成了天壤之别。
“是那位在此坐化的高僧留下的!是慧觉大师!是他在显灵指点!”陈文激动得几乎语无伦次,身为历史学者与文字研究者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石壁前,双手颤抖地扶正眼镜,将脸几乎贴到了石壁上,借助那乳白色的祥和微光,瞪大了眼睛,如饥似渴地辨认起来。夏侯琢和蔡若兮也护着徐逸风,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向石壁靠近了些,既想看清这神迹般显现的留言,又下意识地与那刚刚“归寂”的星骸石台保持着安全距离。
字迹是用古梵文夹杂着更为古老的篆体汉文镌刻而成,深奥晦涩,幸好陈文于此道钻研极深,造诣不凡。他逐字逐句地仔细解读,声音因激动与敬畏而微微发颤,却努力保持清晰,缓缓念出其中的内容:
“后来者鉴:此天外异星,内含造化亦藏灾劫,非红尘之力可驭。贫僧慧觉,感其戾气日盛,恐遗祸苍生,遂以残躯为引,金身为锁,镇于此穴,暂缓其变。然此法如抱薪救火,终非长久。”
读到此处,众人皆是身心巨震,肃然起敬,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在胸中激荡。原来这位一直存在于传说、遗迹与他们冒险轨迹中的高僧,法号果真为慧觉!他竟是早已洞察星骸的巨大隐患,并非被动受困于此,而是主动选择了牺牲自我,以无上佛法修为与宏深愿力,将苦修千年的不坏金身化为最坚固的封印,延缓星骸异变与戾气扩散,为后世争取一线生机。这与他们在五台山灵境寺地宫中的发现,与那具宝相庄严、千年不腐的金身所传达的意志完全吻合!慧觉大师的慈悲、决绝与担当,跨越了漫长的时空阻隔,在此刻与他们的命运紧密相连,那份超越生死的守护之念,令人心潮澎湃,热泪盈眶。
陈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聚精会神地解读那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的下文:
“若后世有缘人至此,身具慧根,心蕴佛光,或可净化星核躁动,引其重归‘寂灭’之态。寂灭非灭,乃返璞归真,暂绝尘扰,可保一方太平。然这仅是权宜之计,星骸之源未除,因果犹在,劫数暗藏。真正的根源,仍在彼岸星空,或在人心贪嗔之间。望后来者慎之,戒之,勿堕轮回。后世若有‘司南’指引,或可寻得彻底化解之道……”
留言至此,戛然而止,似乎慧觉大师当年留下这段信息时亦有力所不逮之处,或是天机不可尽泄,留下了无尽的悬念与深思。墙壁上那乳白色的柔和光晕,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如同风中残烛,轻轻摇曳了几下,便渐渐暗淡下去,最终彻底湮灭,重归黑暗。那些刚刚还清晰无比、蕴含着磅礴精神力量的苍劲字迹,也随之迅速变得模糊、浅淡,最终恢复成了最初那毫不起眼、杂乱无章的古老刻痕,仿佛刚才那神迹般的显现,都只是众人极度紧张后产生的集体幻觉。
洞窟内,陷入了一片更深沉、更复杂的寂静。只有几人或粗重或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岩缝中渗出的水珠偶尔滴落在下方小水洼中发出的、空灵的“滴答”声,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慧觉大师的留言,虽简短,却字字千钧。它不仅清晰地阐释了星骸此刻“归寂”状态的原因与机制(徐逸风身具佛光的净化是关键,黑衣人抽取能量是加速,星骸自身循环周期是基础),充分肯定了徐逸风他们看似被动卷入、实则于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壮举,更是毫不委婉地揭示了一个残酷而沉重的现实: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仅仅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间歇。星骸那真正的“根源”并未被根除——那可能指向那艘传说中坠毁于神州大地的“星槎”的其他核心部件或其来源之地,也可能指向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追逐、企图操纵这股力量的“黑影会”及其背后更加恐怖的存在,甚至可能直指人性中永无止境的贪婪、嗔怒与痴愚。更大的危机与更猛烈的风暴,或许正在未知的阴影中积蓄着力量。而留言最后提及的“司南”二字,更是如同黑夜中的一座灯塔,直接而精准地指向了徐逸风他们一直在苦苦追寻、关乎整个谜局乃至天下气运的“司南遗魄”!
“根源未除……司南指引……”蔡若兮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八个字,感觉肩上的担子非但没有因为星骸归寂而卸下,反而变得更加沉重,仿佛有无形的千钧重担压了下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徐逸风,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为他拼死换来暂时平安的骄傲与心疼,也有对前路漫漫、危机四伏的迷茫与深入骨髓的担忧。
夏侯琢亦是面色凝重如水,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声音中充满了对先贤的无限敬仰与对未来的深沉忧思:“慧觉大师……真乃具大智慧、大慈悲之圣僧。他早已窥见今日之局,甚至可能以无上智慧推演到了更遥远的未来种种可能,故才留下如此警世之言。我等因缘际会,侥幸合力化解了一场近在眼前的倾天之祸,却也无形之中,接下了大师未竟的、更为宏大而艰难的使命。这因果宿命之线,已然紧紧系于我等之身了。” 他目光扫过昏迷的徐逸风、坚毅的蔡若兮、懵懂的赵莽和专注的陈文,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陈文此刻已顾不上心中翻涌的感慨,他深知这些由慧觉大师跨越时空传递而来的信息有多么宝贵,几乎是扑倒在地,从随身携带的、已磨损严重的牛皮行囊中拿出小心保存的桑皮纸和特制墨锭,也顾不得节省,就着洞窟中残余的、不知来源的微弱反光,趴伏在地上,以最快速度、尽可能精准地将石壁上刚刚显现过的文字、甚至其行文布局与笔锋特点,一一拓印、摹写下来。每一个字,每一道笔画,都可能是指引未来方向、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钥匙,不容有失。
赵莽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虽然对那些“根源”、“因果”、“司南”之类的玄奥话语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也明白事情绝不可能就此了结,危机只是暂时退去,并未根除。他见气氛再次变得沉闷压抑,不由用力拍了拍自己厚实如岩石的胸膛,发出“砰砰”的闷响,瓮声瓮气地打破了沉默:“哎呀!管他什么根源不根源,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连这鬼门关都闯过来了,还怕他后面的牛鬼蛇神?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想法子把徐先生救醒,然后大伙儿一起,找路离开这个憋死人的鬼地方!只要人还活着,拳头还硬,就总有路走!” 他这朴实无华、却充满草根生命力的逻辑,如同重锤敲响警钟,将众人从沉重的思虑与对未知命运的忧惧中猛地拉回了冰冷而现实的当下。
没错,空谈无益,坐以待毙更是下下之策。当前最紧要的,是带着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徐逸风,找到那条可能存在的出路,活下去!只有活着离开这片绝地,保住徐逸风的性命,才有资格、有能力去面对那遥不可知的“根源”,去追寻那缥缈而至关重要的“司南”指引。
星骸归寂,眼前的灭顶之灾暂时消除,高僧遗泽如暗夜明灯,指明了部分前进的方向,驱散了些许眼前的迷雾,却也留下了更深的谜团、更远的征途,以及一份沉甸甸、不容推卸的责任。
团队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那份被残酷现实锤炼出的坚定与决然。他们迅速收拾起纷乱的心绪,压下对未来的不安,将目光再次齐齐投向了那条隐藏在阴影深处、传来微弱风声、狭窄而未知的通道入口。
生的渴望,伙伴的情谊,以及那份刚刚被赋予的使命,压过了一切彷徨与恐惧。
(第14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