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慧觉大师那跨越时空的留言,如同古寺暮鼓、深山晨钟,字字句句蕴含着无尽的慈悲与沉重的警示,在众人心湖中激起层层涟漪,久久难以平息。星骸虽暂时归于“寂灭”,那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已然消散,但“根源未除”四字,却像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时刻提醒着他们危机远未结束。加之徐逸风重伤昏迷,气息奄奄,犹如风中残烛,此地阴寒潮湿,绝非久留之所,必须尽快寻得安全之地施救。
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赵莽发现的那条传来微弱风声的狭窄通道,未知代表着可能存在的生机,也代表着莫测的危险;另一条,则是他们来时之路,虽可能遭遇赫连部残兵、神秘黑衣人的埋伏,或是触发未被激发的古老机关,但路径相对“熟悉”,至少知晓其大致通向何方。
短暂的沉默与权衡之后,蔡若兮抬起苍白的脸,眼神中的迷茫已被决然取代,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晰地下达了指令:“走原路。” 她迅速分配任务,展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与组织能力,“赵大哥,逸风就全权拜托你了,务必护他周全。夏侯,劳你在前探路,你的经验和警觉是我们安危所系,务必警惕一切陷阱与可能埋伏。陈先生,请紧跟在我身侧,你的学识或许能帮我们辨认路径,留意沿途有无异常标记或被我们忽略的岔路。”
分工明确,无人异议。此刻,求生的本能与对同伴的责任,将他们紧紧凝聚在一起。
赵莽应了一声,他那魁梧如山的身躯此刻显得异常沉稳。他小心翼翼地将徐逸风从蔡若兮怀中接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玉器,与他平日粗犷豪放的形象判若两人。他调整姿势,将徐逸风稳稳地背在宽阔结实的背上,然后用从自己内衫撕下的、相对干净的布条,仔细地将徐逸风的双臂和身体与自己紧紧固定,生怕在颠簸行进中造成二次伤害。徐逸风微弱的呼吸拂过他的后颈,让他感到一阵揪心,更坚定了无论如何也要将其安全带出去的决心。
夏侯琢深吸一口带着尘埃与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四肢百骸传来的疲惫酸痛。他深知探路者责任重大,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上所剩无几的暗器与随身兵器,目光锐利如初,率先踏入了那条来时的、依旧弥漫着未散硝烟与淡淡血腥气的幽暗甬道。他的脚步轻灵而稳健,耳廓微动,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蔡若兮紧随其后,一手紧握着那枚家传的、刻有辟邪符文的银针,另一只手举着摇曳不定的火折子,尽力为前方的夏侯琢提供有限的光亮。她的心分作两半,一半系于前方未知的险阻,一半牢牢拴在身后赵莽背上的徐逸风身上,心力交瘁,但那双明眸之中,除了疲惫,更多的是不容动摇的坚毅。
陈文扶了扶歪斜的眼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紧紧跟在蔡若兮身侧。他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松懈,凭借着学者对细节的敏感,努力辨认着岩壁上的刻痕、地面的足迹,试图从中找出安全的线索,履行着自己“观察员”的职责。
然而,这条归途,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艰难、更加危机四伏。
赫连部与那伙神秘黑衣人在仓促撤离时,显然不甘心就此铩羽而归,或者说,是为了最大限度地阻挠可能存在的追兵,竟丧心病狂地、有意识地破坏了沿途的部分通道结构。原本还算完整、可供人稳步通行的石阶,被巨力砸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狼藉,需要他们手脚并用地在尖锐的碎石间攀爬,稍有不慎便会滑倒或被划伤;一些支撑甬道结构的拱石和承重柱被暴力撬动,已然松动,行走在其下方,能清晰地听到岩石内部传来的、令人牙酸的“嘎吱”作响,不断有细小的碎石和灰尘从头顶簌簌落下,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崩塌;更险恶的是,他们似乎还随手触发或是刻意布置了一些看似简单、却在这种光线昏暗、人心惶惶的环境中足以致命的绊索、陷坑以及利用落石设置的简易机关。这些破坏手法粗暴而有效,充满了报复性与恶意。
“小心脚下!有绊索!” 走在最前的夏侯琢突然低喝一声,眼中精光一闪,几乎在出声的同时,右手微扬,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铜钱镖已化作一道模糊的黄光激射而出,“嗤”的一声轻响,精准地切断了前方黑暗中一根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韧性极佳的细索。
“轰隆!”
细索另一端牵连着的一块半悬在侧壁、重达数百斤的巨石失去了牵绊,轰然砸落,带着万钧之势,重重地砸在众人刚刚经过不足三步的位置!巨大的撞击声在狭窄的甬道内震耳欲聋,激起漫天呛人的尘土,地面都为之微微一颤。
“咳咳……他娘的!赫连部这帮杂碎!尽使些下三滥的阴毒手段!有本事真刀真枪跟爷爷干一场!” 赵莽背着徐逸风,行动本就受限,这突如其来的险情更是看得他心惊肉跳,忍不住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愤怒的咒骂。他下意识地侧了侧身,用自己宽阔的背脊为徐逸风挡住飞溅的碎石和烟尘。
夏侯琢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不仅要凭借记忆和微光辨认几乎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道路,还要时刻分出大半心神,警惕这些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人为陷阱,精神力的消耗极其巨大。他苦笑着抹了把汗,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看来他们是铁了心,就算自己得不到,也要把后来者,尤其是我们,都留在这里给这地宫陪葬了。”
蔡若兮抿紧已然失去血色的嘴唇,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火折子举得更高一些,手腕因长时间保持姿势而微微颤抖,试图为前方那个肩负着所有人安危的身影,照亮更多可能隐藏着危险的前路。她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既要担心夏侯琢的安危,又要时刻分神留意身后,听觉放大到极致,捕捉着赵莽背上徐逸风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断绝的呼吸声,身心俱疲,但眼神中的那抹坚定,却如同磐石,未曾有丝毫动摇。
陈文则努力发挥着他作为学者的作用,偶尔能凭借对岩石风化程度和痕迹新旧的判断,指出某处破坏是刚刚发生还是存在已久,或者根据岩壁的层理结构和渗水痕迹,推测出哪一边可能相对坚固、适合落脚攀附。虽然他的发现在这险恶环境下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但这份尽力而为的态度,在这绝望的旅程中,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珍贵的慰藉。
他们就这样在黑暗、压抑、危机四伏的甬道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不知行进了多久,感觉仿佛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又仿佛过去了一整夜。甬道变得愈发狭窄、曲折,地势也开始向下倾斜,这里已经深入山腹,远离了那片拥有星骸的宏伟洞窟。四周陷入了一种近乎绝对的死寂,只有几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疲惫的脚步声、以及衣物摩擦岩壁的窸窣声,在逼仄的空间内反复回荡,放大,折磨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压抑几乎要将人逼疯之际——
异变陡生!
一阵沉闷的、如同夏日暴雨前滚过天际的闷雷般的“隆隆”声,毫无征兆地从头顶深处传来!初时细微,旋即迅速变得清晰、响亮,由远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踏着岩石奔腾而来!整个甬道都开始轻微地震颤起来,顶壁的灰尘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不好!是塌方!通道要塌了!快退!!” 夏侯琢经验最为丰富,瞬间判断出这声音代表的致命危险,脸色剧变,用尽平生力气嘶声厉喝!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惶!
话音未落,前方约莫十丈外的一段甬道顶壁,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猛地绽开无数道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无数大小不一、棱角尖锐的岩石块,如同天河决堤、又似魔神震怒,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显然,之前洞窟内的连番激烈战斗,尤其是小栓子(那存在)、黑衣人头领和赫连部高手们毫无顾忌的能量碰撞与爆炸,早已严重破坏、震动了这座古老地宫本就历经岁月侵蚀、脆弱不堪的支撑结构,此刻,这累积的损伤终于达到了临界点,引发了连锁性的崩溃!
“退!快退!找掩体!” 赵莽目眦欲裂,狂吼一声,背着徐逸风,那庞大的身躯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潜能与敏捷,如同受惊的巨熊,猛地向后方相对宽阔的岔口处退去!每一步都踩得地面碎石飞溅。蔡若兮和陈文也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如纸,几乎是本能地跟着向后疯狂退却。
然而,这场塌方来得实在太快、太猛!仿佛整个山体都在向内挤压、崩溃!一块足有磨盘大小、边缘锋利的巨石,带着毁灭性的气势,轰然砸落在通道中央,不仅瞬间封堵了大半去路,溅射起的无数碎石更是如同战场上密集的箭矢、破片般向四周激射!
首当其冲的夏侯琢虽凭借高超的身法和直觉极力向侧后方闪避,躲开了主干落石的碾压,但左臂仍被一块疾射而来、边缘锐利如刀的石片狠狠划过!“嗤啦”一声,衣袖瞬间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出现,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更危险的是,一块稍小但速度极快的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避开赵莽的身体,直直射向他背后毫无意识的徐逸风头颅!赵莽察觉到背后恶风不善,想要完全闪避已根本来不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密切关注着徐逸风的蔡若兮,仿佛爆发出生命中所有的潜力,她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完全是一种守护的本能,猛地向前一扑,纤弱的身躯如同飞蛾扑火,硬生生地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挡在了徐逸风的头颈上方!
“砰!”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那块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右肩胛骨附近!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但她硬是咬紧了牙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双脚如同钉在地上一般,愣是没有倒下,用自己颤抖的身躯,为徐逸风构筑了一道最后的屏障。
“小姐!!” 赵莽回头瞥见这一幕,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他恨不得将那塌方的山体都撕碎!
万幸的是,这波剧烈而短暂的塌方,在持续了不到十次呼吸的时间后,终于缓缓停歇。但眼前的景象令人绝望:前方的通道已被彻底堵死,堆积如山的乱石严丝合缝,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过来。整个甬道内尘土弥漫,呛得人连连咳嗽,几乎无法呼吸,空气中充满了岩石粉碎后的浓重土腥味。
“咳咳……妈的……这回真是……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 夏侯琢靠着湿冷滑腻的墙壁,勉强支撑着身体,右手死死按住左臂不断涌血的伤口,脸色因失血和惊吓而苍白如纸,他喘着粗气,脸上交织着后怕与深入骨髓的疲惫,试图用带着几分无奈的调侃来缓和几乎凝固的气氛,“这地宫……怕是年头太久,又被咱们这几波人这么不管不顾地一闹……彻底成了豆腐渣工程了……”
他这句苦中作乐的调侃,在这种九死一生、前途未卜的情境下,反而透出一种奇特的感染力,让惊魂未定、浑身僵冷的众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一种劫后余生、同生共死才有的微妙默契与相依为命之感,在弥漫的尘埃与黑暗中无声地流淌、加固。
蔡若兮强忍着背后骨头仿佛碎裂般的剧痛,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急切地扭头,伸手探向赵莽背上的徐逸风,确认他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停止,身上也没有增添新的伤痕,这才长长地、虚脱般地松了口气,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顺着岩壁软软地滑坐在地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陈文赶忙连滚爬爬地过来,也顾不得斯文,帮着蔡若兮检查她背后的伤势。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去,只见她肩胛处衣衫破损,一片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淤青迅速浮现、肿胀起来,幸好石头不算巨大,位置也未正中脊柱,初步判断是严重的硬伤,骨头或许有骨裂,但未至粉碎性骨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那剧烈的疼痛和可能的内腑震荡,是绝对免不了的。
前路已彻底断绝,回头亦是无路。唯一的希望,只剩下那条之前被他们作为备选的、传来风声的狭窄通道。
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在原地稍作休整。夏侯琢撕下衣襟,用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金疮药勉强处理了自己手臂上骇人的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止血。蔡若兮也服下了一颗家传的镇痛安神的药丸,强打起精神。陈文将歪斜的眼镜勉强扶正,镜片上的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
带着满身的伤痕、疲惫与一丝不甘,他们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退回了之前的岔路口,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毅然决然地踏入了那条更加未知、更加难行的狭窄通道。
这条通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山体裂缝更为贴切。内部崎岖不平,怪石嶙峋,有时宽阔处可容人弯腰通过,有时却狭窄到需要侧身吸气才能挤过,更有甚者,需要他们匍匐在地,在冰冷潮湿、布满尖锐石砾的地面上艰难爬行。空气污浊而稀薄,带着一股浓重的、千年未曾流通的陈腐气息。
赵莽背着徐逸风,在这等环境下行动更是难如登天。他几乎是用自己魁梧的身体,硬生生在狭窄处为徐逸风开拓出一点点空间,膝盖和手肘早已被磨破,鲜血淋漓,但他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夏侯琢失血不少,脸色苍白,依旧坚持在前方探路,用受伤的手臂艰难地拨开挡路的藤蔓和蛛网。蔡若兮忍着背后的剧痛和阵阵眩晕,紧随其后,不时回头照应赵莽和陈文。陈文更是狼狈不堪,眼镜数次滑落,几乎是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衣衫被刮得褴褛不堪,手上脸上添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他们在这片无尽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压抑中,不知挣扎前行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体力在飞速流逝,绝望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开始悄然蔓延,侵蚀着每个人的心防。
就在连最坚韧的赵莽都感到双臂发软、脚步虚浮,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忽然猛地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即,那布满汗水和尘土的疲惫脸庞上,猛地绽放出难以置信的、如同孩童般纯粹的狂喜!
“风!有风!是新鲜空气!你们感觉到了吗?!” 他兴奋地低吼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呼喊,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山野间特有的泥土与草木清新气息的凉风,如同上苍的恩赐,从前方的黑暗深处,轻柔而持续地吹拂而来,掠过他们汗湿、污浊的脸颊!
希望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支火把,瞬间再次点燃了所有人近乎枯竭的心田!
“快!就在前面!” 夏侯琢精神大振,嘶哑着嗓子鼓励道。
众人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鼓起身体里最后残存的力气,忘却了伤痛与疲惫,循着那生命之风的方向,奋力向前爬行、跋涉。
光线,终于开始一丝丝地渗透进绝对的黑暗。从微弱到明显,直到一片被乱石堆和枯死藤蔓半掩着的、不规则的自然裂口,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久违的天光,虽然已是黄昏,却依旧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当他们一个接一个,手脚并用地从那个狭窄、隐蔽的出口,如同重获新生般艰难地爬出,重新踏上坚实而充满生机的地面时,映入眼帘的,是远处洛阳城那熟悉而模糊的、在暮色中亮起点点灯火的宏伟轮廓,以及天边那一片如同泼洒了胭脂与熔金、绚烂至极、却又带着一丝悲壮意味的黄昏晚霞。
竟然……已经是次日傍晚。
他们在那个吞噬了太多秘密、鲜血与生命的地下魔窟中,竟然挣扎了整整一天一夜!
劫后余生的众人,连同昏迷的徐逸风在内,几乎是同时脱力,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瘫倒在出口外茂密枯黄的荒草丛中。他们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而自由的空气,感受着夕阳最后余晖带来的、微弱的暖意,仿佛要将肺腑中积郁的所有阴霾与恐惧都彻底置换出去。
身后,是那个如同巨兽之口、隐藏着无尽危险与未解之谜的幽深入口;前方,是返回洛阳城的、依旧未知而可能布满荆棘的归途。
能否安全返回客栈而不被各方势力察觉?外界现在是什么情况?白马寺是否已被昨夜的异动惊动?官府的兵马是否已经封锁了邙山这片区域,正在大肆搜捕?
一个个现实而严峻的问题,如同阴云般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但此刻,他们什么都懒得去想,什么都无力去管。他们只想在这短暂而珍贵的夕阳余晖下,闭上眼,好好地、长长地……喘上一口气。
(第14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