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打开一个缺口。”林渊直截了当,“三十秒。”
埃利亚斯沉默了片刻。
“三十秒……你们知道外面可能是什么吗?”
“不知道。”林渊回答,“所以才要看。”
“看了之后呢?如果是彻底的虚无,或者……是无法对抗的‘侵蚀’源头?”埃利亚斯问。
“那是之后要考虑的问题。”林渊说,“现在,我们需要那三十秒。”
埃利亚斯的目光落在林渊手中的临时密钥上,又看向控制台后方的那个大号多边形插口。
“格里芬的临时密钥权限太低、无法直接调整节点输出,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或者……一个能与节点产生深度共鸣的‘钥匙’。”
他看向林渊,半透明的眼睛里似乎有光芒流转。
“你身上……有某种东西,与节点同源、但又不同,很微弱、被掩盖了,但你确实能感应到它,对吧?”
林渊没有否认,从进入这个腔室开始,他体内深处,那自从“净化”协议后一直沉寂的地方、就有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像是沉睡的东西被同类的气息唤醒。
“我不是‘钥匙’。”林渊说,“我只是个幸存者。”
“或许。”埃利亚斯走向控制台,他的手穿透了那层能量薄膜,直接操作着界面。
“节点输出频率调整,需要精确的能量对冲和相位偏移,单纯的外部指令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
但如果有一个……引子,一个能短暂与节点共振、引导其能量流向的‘锚点’,事情会简单很多。”
他调出一个复杂的能量波形图。
“我可以设定一个三十秒的干扰程序,但启动它、需要一个与节点能量同频的‘初始脉冲’。
这个脉冲必须从节点内部激发,外部输入的能量、会被节点自身的稳定场排斥。”
他看向林渊:“你能提供一个‘脉冲’吗?哪怕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
林渊看着那个能量波形图,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共鸣?脉冲?他连最基本的力量循环都失去了。
“我不能保证。”他说。
“尝试的代价呢?”凯问。
“如果失败,干扰程序不会启动,‘墙’不会有变化。”埃利亚斯说。
“如果脉冲强度或频率错误,可能引发节点局部能量湍流、产生无法预测的后果——可能是无害的能量溅射,也可能是小规模的、指向性的能量爆发。”
他指了指他们所在的观测平台:“比如,把我们站着的这块地方、从原子层面抹掉。”
林渊走到控制台前,看着那个复杂的界面,又看向埃利亚斯半透明的、与节点核心同步搏动的身体。
“你需要我怎么做?”
埃利亚斯指向控制台后方那个大的多边形插口。
“将你的意识,通过这个接口、与节点建立最低限度的连接,不需要控制,只需要……感受。
然后,在你感觉最强烈的那个瞬间,将你所有的‘存在感’——不是力量,是你纯粹的‘想要打开缺口’的意志——投射出去。
节点会捕捉到这种强烈的、与它自身‘维持隔绝’的底层指令部分冲突的意图,并产生相应的能量扰动,我就能利用这个扰动、启动干扰程序。”
听起来简单,但将意识直接与如此庞大的能量源连接,哪怕是最低限度、风险也极高。
意志不够坚定,可能会被节点的庞杂信息流冲垮,或者被其冰冷的秩序同化。
林渊没有犹豫,他拿出那枚临时密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他将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那个大的多边形插口上。
插口边缘亮起微光,一股冰冷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触感沿着手臂蔓延上来,迅速侵入大脑。
瞬间,无边无际的、纯粹的光与能量的海洋淹没了他。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只有无穷无尽的、按照绝对精确的规律运行的“存在”。
维持“墙”的指令如同基石,深嵌在这片海洋的底层、恒久不变,他感觉自己像一粒尘埃、被抛入恒星内部,随时会被蒸发。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去对抗、不去理解,只是寻找埃利亚斯说的那种“感觉”,想要打开缺口的意志。
他想到了疤脸麻木的眼神、铃攥紧的零件、萨尔瓦多骂骂咧咧下的疲惫、凯沉默的守护、哈肯的恐惧、科尔斯消散的火焰……
想到了“伊甸园”的灰烬、黑石星的矿尘,还有那未知的、“墙”外可能存在的任何东西。
不是为了拯救、不是为了复仇,只是……想要知道,想要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个念头如此纯粹、如此强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就在这一瞬间——嗡!!!整个节点腔室剧烈震动,能量漩涡的旋转速度猛地加快,中心光核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道细微的、扭曲的、不同于周围蓝白色能量的淡金色光线,从光核中分离出来,射向控制台。
埃利亚斯双手飞快操作,控制台屏幕上的能量波形图剧烈变化,干扰程序启动倒计时瞬间归零。
【干扰协议激活!持续时间:三十秒!】
观测平台下方,能量漩涡的边缘,靠近腔室穹顶的某一点,空间开始扭曲、拉伸,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撕扯那层看不见的薄膜。
一道细微的、漆黑的裂缝,如同睁开的眼睛,缓缓出现。
裂缝后面,不是预想中的星空或黑暗,是一片无法形容的、不断变幻的、如同抽象画般流淌的混沌色彩。
同时,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恶意的“注视感”,顺着那道裂缝,渗透了进来。
混沌的色彩在裂缝后无声流淌,像一锅煮沸的颜料。
没有形状,没有实体,只有纯粹的、令人眼球刺痛和大脑眩晕的视觉噪音,但比视觉冲击更强烈百倍的、是那股顺着裂缝渗透进来的“注视感”。
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饥饿”。
不是对血肉的饥饿,而是对秩序、对存在、对信息本身的吞噬欲望。
这股“注视”扫过节点腔室的瞬间,林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意识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充满锋利碎片的狭小空间。
“关掉它!”凯的吼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渊猛地从那种冻结感中挣脱,他看到凯挡在他身前,长刀指向裂缝、身体因为承受着无形的压力而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