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震动越来越厉害，脚下的碎石子跟着节奏蹦跶，像在跳迪斯科。
胖龟在凌霖怀里不安分地拱着，小爪子扒开他的衣襟，盯着远处闪烁的金光“咔哒”叫。那光芒比刚才亮了不少，隐约能看出是块半人高的晶石，正随着震动发出嗡嗡的响声，香甜的气息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是聚灵晶母！”岩明突然喊道，圆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传说中能净化一方灵域的至宝，没想到真藏在这儿！”
他刚说完，前方的黑暗里突然冲出两只骨龙缝合尸，巨大的龙爪带着腥风拍过来，爪尖还滴着暗红色的黏液，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小心！”云舒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精准地斩在左边缝合尸的龙爪上。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龙爪上的骨头被削下来一块，却没伤到根本。
“这骨头比玄铁还硬！”云舒眉头微蹙，手腕一转，长剑化作数道剑影，专攻缝合尸的关节处。
周婧瑶趁机布下阵法，金色的光纹在地上织成大网，缠住右边缝合尸的腿。钟广萍的骨笛也同时响起，音刃像小刀子似的，密密麻麻射向缝合尸的眼窝。
“佛门狮子吼！”岩明深吸一口气，猛地大吼一声。金色的音波扩散开来，两只缝合尸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眼窝里的绿光也黯淡了几分。
“好机会！”不可理喻道长拂尘一甩，无数道符纸飞出去，贴在缝合尸身上，符纸炸开，金色的火焰烧得缝合尸发出“滋滋”的响声。
凌霖抱着胖龟缩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他灵视之瞳全开，清楚地看到两只缝合尸的核心——都在胸口位置，一团跳动的暗红色肉块，被层层白骨包裹着，比刚才那只小的结实多了。
“打它们胸口！”凌霖大喊，“那里是核心！”
云舒闻言，长剑一挑，剑尖带着寒气，精准地刺向左边缝合尸的胸口。只听“噗嗤”一声，剑尖刺穿白骨，没入核心半寸。
“嗷——！”缝合尸痛得狂躁起来，猛地一甩头，龙首撞向云舒。云舒侧身躲过，衣袖却被龙角划开一道口子，手臂上留下道血痕。
“云舒姐！”凌霖看得着急，摸出几根银针，灵力注入，银针化作流光，射向缝合尸的眼睛。虽然伤不到它，却能干扰它的视线。
胖龟突然从他怀里跳出来，跑到右边缝合尸的脚边，对着它的腿喷出股白气。白气所过之处，缝合尸的骨头瞬间结冰，紧接着“咔嚓”裂开。
“好样的！”凌霖忍不住叫好。
右边缝合尸失去平衡，轰然倒地。钟广萍趁机吹起骨笛，音刃化作锁链，死死缠住它的胸口，周婧瑶的阵法也同时收紧，金色光纹勒得缝合尸的核心露了出来。
“就是现在！”萧漺折扇一挥，折扇化作飞盘，带着凌厉的劲风，精准地劈在那团暗红色的核心上。核心被劈成两半，缝合尸抽搐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身体慢慢腐烂成一滩黑水。
解决掉一只，众人压力大减。云舒和不可理喻道长联手，很快也找到了左边缝合尸的破绽，长剑配合符火，终于毁掉了它的核心。
“呼……”众人都松了口气，脸上全是汗。
“这才两只就这么费劲。”凌霖抹了把汗，“后面要是再来几只，咱们就得交代在这儿了。”
他话音刚落，溶洞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缝合尸那种沉重的“咚咚”声，是人的脚步声，还带着咳嗽声。
“谁？”岩明握紧禅杖，警惕地盯着黑暗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穿着龙岩寺的僧袍，身上沾满了血污，走路一瘸一拐的，正是慧安。
“慧安师兄！”凌霖又惊又喜，赶紧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在这儿？伤得怎么样？”
慧安脸色苍白，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丝血：“我……我追杨盛政到这儿，他……他启动了枯骨荒原教的最后杀招，要把整个黑风谷都变成尸巢……”
“杨盛政？”岩明脸色一变，“那混蛋在哪儿？”
“在……在聚灵晶母旁边……”慧安指了指远处的金光，“他要毁掉聚灵晶母，让所有缝合尸失去克制……”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金光旁边有个身影，正拿着把黑色的匕首，往聚灵晶母上刺去。
“拦住他！”不可理喻道长率先冲了过去。
杨盛政听到动静，回头冷笑一声：“晚了！这聚灵晶母马上就要碎了，到时候整个中天龙脉都会被尸气污染，你们都得给我陪葬！”
他说着，匕首又往晶母上刺深了几分。晶母发出一声哀鸣，金光黯淡了不少，周围的震动也更剧烈了，溶洞顶部开始往下掉石头。
“胖龟！”凌霖大喊。
胖龟似乎明白他的意思，“嗖”地一下窜了出去，速度比刚才快了好几倍，像颗小炮弹似的，撞向杨盛政的腿。
杨盛政没防备，被撞得一个趔趄，匕首偏离了方向。
“找死！”杨盛政怒喝一声，抬脚就往胖龟身上踩。
“不许伤它！”慧安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抱住杨盛政的腿。
“滚开！”杨盛政一脚踹在慧安胸口。慧安像断线的风筝似的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喷出一大口血。
“慧安师兄！”凌霖看得目眦欲裂，疯了似的冲过去，抱住慧安，“你怎么样？撑住！我能救你！”
他灵视之瞳看到，慧安的灵脉断了好几根，灵海也破了，生机正在快速流逝，就像个漏气的气球。
“凌……凌兄弟……”慧安抓住他的手，声音微弱，“别管我……阻止他……聚灵晶母不能毁……”
“我知道！我知道！”凌霖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你撑住，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他把慧安交给赶过来的小和尚，转身冲向杨盛政。此时云舒他们已经缠住了杨盛政，云舒的长剑逼得他连连后退，不可理喻道长的符纸也贴了他一身，烧得他惨叫连连。
“就是现在！”凌霖摸出最后几根银针，灵力催动到极致，银针化作流光，精准地刺向杨盛政的灵脉节点。
杨盛政的动作瞬间僵住，云舒抓住机会，长剑一挥，砍掉了他拿匕首的手。
“啊——！”杨盛政发出一声惨叫，另一只手突然往怀里一掏，摸出个黑色的珠子，往地上一摔。
“同归于尽吧！”杨盛政狞笑着，珠子炸开，一股浓郁的黑气弥漫开来，里面夹杂着无数只小虫子，正是刚才那种六翅骷髅虫。
“是尸毒虫！”岩明脸色大变，“快屏住呼吸！”
胖龟突然跑到聚灵晶母旁边，对着晶母喷出股白气。晶母像是被激活了，金光暴涨，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所有人护在里面。黑气和尸毒虫撞在防护罩上，瞬间被净化成白烟。
杨盛政被金光照到，发出“滋滋”的响声，身体快速腐烂，很快就化作一滩黑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随着杨盛政的死亡，溶洞里的震动慢慢停止了，那些还没出来的缝合尸，似乎也失去了动静。
危机解除了。
众人却没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霖疯了似的跑回慧安身边，抱起他：“慧安师兄，你看，解决了，都解决了！我现在就救你，你撑住！”
他拿出最好的疗伤药，灵力注入，想要修复慧安断裂的灵脉，却发现自己的灵力刚进去就散了，根本留不住。
“没用的……”慧安虚弱地笑了笑，脸上沾着血，却看得凌霖心都碎了，“我……我早就不行了……能看到……枯骨荒原教覆灭……值了……”
他抓住凌霖的手，力气越来越小：“凌兄弟……你……你虽然讨厌和尚……但你是个好人……我……我一直把你当朋友……”
“我知道！我知道！”凌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来这儿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还记得……在杂役房吗……”慧安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给我治……腰疼……用的那个叫……针灸……真管用……”
“记得！我记得！”凌霖哽咽着，“等你好了，我再给你扎几针，保证让你能跑能跳！”
“好……”慧安笑了笑，眼睛慢慢闭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慧安师兄？”凌霖试探着叫了一声，没反应。
“慧安！”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还是没反应。
凌霖抱着慧安，身体止不住地发抖。他是医生，见惯了生死，在急诊科的时候，一天送走几个病人都很正常。可此刻，怀里的人是慧安，是那个在他刚穿越过来，最早认识的朋友。
“你怎么能走呢……”凌霖的声音哽咽着，眼泪打在慧安的脸上，“你还没看到我成为金丹强者呢……你还没尝过我做的灵食呢……你不是说，等打败了枯骨荒原教，要跟我去天虚观，尝尝不可理喻道长的好茶吗……”
他越说越伤心，最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周婧瑶走过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眶也红了。钟广萍别过头，悄悄抹了把眼睛。云舒、不可理喻道长、岩明……所有人都沉默着，脸上带着悲伤。
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慧安身边，用小爪子轻轻碰了碰他的手，然后趴在他胸口，一动不动，像是在为他哀悼。
过了很久，凌霖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小心翼翼地擦去慧安脸上的血污，整理好他的僧袍，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岩明大师。”凌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请……请好好安葬他。”
岩明点点头，眼圈通红：“放心，我会把他葬在龙岩寺的后山，那里有最好的灵植，能净化他身上的尸气。”
凌霖站起身，最后看了眼慧安，然后转过身，看向那尊聚灵晶母。晶母的金光已经稳定下来，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里平静了不少。
“枯骨荒原教……彻底完了。”萧漺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是啊，完了。”不可理喻道长看着晶母，“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凌霖走到晶母旁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它。晶母的表面很温暖，还带着微微的震动，像是有生命似的。他能感觉到，一股纯净的灵力从晶母里散发出来，修复着周围被污染的土地。
胖龟跳上晶母，小爪子在上面扒拉着，好像在玩什么好玩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它突然对着凌霖叫了两声，然后用爪子从晶母上抠下来一小块碎片，叼到凌霖面前。
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浓郁的灵气，还带着股淡淡的甜味。
“给我的？”凌霖拿起碎片，放在手心。碎片一碰到他的手，就化作一股暖流，涌入他的灵海，滋养着他消耗过度的灵力。
“这晶母碎片，竟有修复灵海的功效。”不可理喻道长惊讶地说，“看来这胖龟，真是天生的寻宝高手。”
凌霖握紧手心的暖流，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他抬头看向溶洞深处，那里一片漆黑，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慧安走了。
那个总是笑眯眯，说话温和，在杂役房里默默帮他的小和尚，永远地离开了。
凌霖深吸一口气，擦掉脸上的泪痕。他知道，悲伤解决不了问题。慧安用生命守护的东西，他要替他好好守护下去。
“我们该出去了。”凌霖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
众人点点头，没人说话。岩明让人小心地抬着慧安的遗体，周婧瑶收起阵法，钟广萍把骨笛别回腰间，云舒擦了擦手臂上的伤口，不可理喻道长拂尘一挥，扫去地上的碎石。
胖龟跳到凌霖怀里，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像是在安慰他。
凌霖摸了摸它的壳，跟着众人，慢慢往溶洞外走去。
溶洞外的天色已经暗了，星星在天上眨着眼睛，黑风谷里的黑气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聚灵晶母散发的金光，照亮了整个山谷。
龙岩寺的弟子们正在清理战场，看到他们出来，都围了过来。当看到慧安的遗体时，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少小和尚偷偷抹着眼泪。
凌霖抬头看向天空，星星很亮，像慧安的眼睛。
“慧安，你看到了吗？”凌霖在心里默默地说，“枯骨荒原教完了，黑风谷安全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会成为金丹强者，会……偶尔想起你这个朋友。”
风吹过黑风谷，带着聚灵晶母的香甜气息，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凌霖深吸一口气，转身，跟上众人的脚步。
前路还很长，还有很多挑战在等着他。但他知道，从今往后，他的心里，永远会有一个位置，属于那个在杂役房里和他一起挑水的小和尚。
他会带着这份记忆，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