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胖龟就用它那小短腿，在凌霖脸上踩来踩去。
这家伙大概是知道今天要出发，兴奋得睡不着，硬是把凌霖从被窝里折腾起来。
“祖宗，再让我睡会儿行不行？”凌霖揉着眼睛坐起来，瞅着胖龟圆滚滚的肚子，“你昨晚偷吃了多少灵果？跑这么欢实。”
胖龟“咔哒”叫了一声，像是在炫耀，然后转身就往门外跑，结果没注意门槛，“咚”一声撞在门框上，翻了个四脚朝天。
凌霖笑着摇摇头，起身穿衣。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王师兄的丹房飘出淡淡的药香，青郁子正扛着扫帚扫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早啊，青郁子。”凌霖走过去打招呼。
青郁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扫帚差点掉地上：“凌……凌神医早！我这就把院子扫干净，保证不耽误你们出发。”
这矮胖的师弟总是这么紧张，凌霖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急，慢慢来，我们还得等会儿。”
他正说着，就见柳馨梦提着个食盒从厨房走出来，食盒里飘出灵米粥的香气，胖龟立刻从地上翻起来，颠颠地跑过去，围着柳馨梦的腿打转。
“就知道吃。”柳馨梦弯腰，从食盒里拿出个小碟子，倒了些灵米粥，放在地上，“再胖下去，清霜剑仙来了非扒了你的壳不可。”
胖龟哪管这些，埋头吃得欢，小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师姐，今天起得挺早啊。”凌霖走过去，帮她把食盒提到石桌上，“这是给我们准备的早饭？”
“不然呢？”柳馨梦白了他一眼，打开食盒，里面是几碗灵米粥，还有些腌好的灵菜，“赶紧吃，吃完好上路，别磨磨蹭蹭的。”
她说话还是这么冲，但凌霖知道，这是关心。昨天清点行李时，他分明看到柳馨梦往他的包袱里塞了好几瓶疗伤药膏，都是她自己炼的。
不可理喻道长、钟广萍和周婧瑶也陆续走了过来。老道长打了个哈欠，显然没睡醒；钟广萍嘴里叼着根草，手里还把玩着她的骨笛；周婧瑶则背着个大大的储物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估计装了不少阵盘。
“哟，柳师姐亲手做的早饭？”钟广萍凑到石桌前，拿起个灵菜卷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不错啊，比我们盟里的厨娘做得好吃。”
“那是自然。”柳馨梦难得没怼人，嘴角微微上扬，“我们天虚观的灵菜，可不是外面那些粗制滥造的能比的。”
周婧瑶也拿起一个尝了尝，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尤其是这灵米，口感很细腻。”
眼看这三个姑娘难得没吵架，凌霖刚想松口气，就听王师兄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观主！凌神医！不好了！”
“咋咋呼呼的干嘛？”不可理喻道长喝了口粥，“天塌下来了？”
“不是不是。”王师兄抹了把汗，“我刚发现，丹房的清心丹少了一瓶，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拿去了。”
青禾子正好路过，听到这话，立刻掏出小本子：“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戒律堂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我这就去查！”
“查什么查。”柳馨梦没好气地说，“昨天我看到你自己揣了一瓶，说是路上吃，忘了？”
王师兄一愣，随即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对对对，是我自己拿的，忘了告诉你们了。”
众人：“……”
青禾子默默收起小本子，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果然如此”。
胖龟大概是吃饱了，摇摇晃晃地爬到凌霖脚边，打了个饱嗝，然后缩成一团，准备补觉。
凌霖看着它那副懒样，突然想起个事儿，拉了拉旁边的柳馨梦：“师姐，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柳馨梦正帮不可理喻道长打包剩下的灵菜，头也没抬。
“你看啊，”凌霖指了指周围，“王师兄叫道青松子，还有青霖子，嗯，这就是个道号，就你……大家一直叫你柳师姐，你没有道号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连一直沉默的青霖子都抬起了头，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柳馨梦的动作顿了一下，脸微微泛红，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心事。
“谁说我没有？”她放下手里的油纸，瞪了凌霖一眼，“只是我不爱用罢了。”
“那你道号叫啥啊？”钟广萍凑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肯定很好听吧？像清霜剑仙那样，又仙又霸气。”
周婧瑶也竖起了耳朵，显然也很感兴趣。
柳馨梦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也没什么好听的……我入门的时候，师父给我取的道号，叫清虚子。”
“清虚子？”凌霖念叨了一遍，觉得还挺好听，“挺文雅的啊，为什么不用？”
“文雅什么呀。”柳馨梦撇了撇嘴，指了指不远处正在浇花的几个道姑，“你看那边那个，穿蓝衣服的，她叫道清灵子。”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个道姑大概二十多岁，长得眉清目秀，听到这边的动静，还回头笑了笑。
“还有那个，在晒药草的，”柳馨梦又指了指另一个道姑，“她叫道清箐子。”
那个道姑年纪稍大些，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细心地翻着竹匾里的药草。
“还有后面那个，负责缝补道袍的，叫道清云子。”柳馨梦越说越无奈，“你听听，清虚子、清灵子、清箐子、清云子……跟一串糖葫芦似的，除了最后一个字不一样，前面都一样，谁听得出来是谁？”
凌霖：“……”好像是有点像。
钟广萍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还真是！你们天虚观取道号的是不是偷懒了？就不会换个前缀？不过，男道士不也都叫青什么子吗？”
“谁说不是呢。”柳馨梦叹了口气，“有一次师父叫清虚子，结果清灵子、清箐子全回头了，场面别提多尴尬了。”
周婧瑶也忍不住笑了：“确实有点容易混淆，不过习惯了应该就好了吧？”
“好什么好。”柳馨梦哼了一声，“有一次我去藏经阁找本书，清云子道姑以为我是清灵子，非拉着我去给她帮忙晒被子，说好了晒完给我块灵糖，结果忙了一下午，灵糖也没给我，还说我干活不利索。”
众人听得哈哈大笑，没想到毒舌的柳师姐还有这么委屈的时候。
“从那以后，我就不爱用这个道号了。”柳馨梦叉着腰，“谁爱用谁用去，我还是觉得柳馨梦好听，又好记，还不容易跟别人弄混。”
“我觉得柳师姐这个名字挺好的。”凌霖认真地说，“又响亮又好记，比那些什么子好听多了。”
“算你有眼光。”柳馨梦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那以后我们还叫你柳师姐？”钟广萍问道。
“不然呢？”柳馨梦挑眉，“难道你们想叫我清虚子，然后每次都把清灵子她们也叫过来？”
“不了不了。”钟广萍赶紧摆手，“还是柳师姐好听，就叫柳师姐。”
周婧瑶也点了点头：“柳师姐这个称呼确实更合适。”
不可理喻道长看着这一幕，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其实啊，当年给她们取道号的时候，我是想着，‘清’字辈的弟子，要清心寡欲，潜心修行，所以才都用了‘清’字。”
“结果呢？”钟广萍好奇地问。
“结果啊……”不可理喻道长摸了摸胡子，“清灵子最爱偷偷下山买零食，清箐子总爱跟人比谁的药草长得好，清云子道姑……咳咳，她确实挺清心寡欲的。”
众人听得又是一阵笑。
青禾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清虚子，不喜道号，偏好柳师姐之称……记录完毕。”
柳馨梦瞪了他一眼：“你记这个干嘛？闲得慌？”
青禾子吓了一跳，赶紧合上本子：“我……我就是觉得有趣，记录下来，以后说不定能用得上。”
“赶紧去巡逻你的，少在这儿凑热闹。”柳馨梦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青禾子不敢多说，一溜烟跑了。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天虚观的院子里，暖洋洋的。胖龟大概是睡够了，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爬到凌霖的包袱旁边，似乎在检查有没有落下什么好吃的。
“差不多了，该出发了。”不可理喻道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柳馨梦，家里就交给你了，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吧师父。”柳馨梦点点头，“保证等你们回来，天虚观还是好好的，一个人都不少，一根草都不多。”
“还有啊，”不可理喻道长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好王师兄，别让他再把丹房给点了。”
王师兄：“……”能不能别提这茬了？
“知道了。”柳馨梦忍住笑，“我会看好他的，实在不行，我就把他的丹炉锁起来。”
王师兄：“……”
凌霖背起自己的包袱，胖龟很自觉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
“柳师姐，我们走了。”凌霖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点。”柳馨梦的语气难得温柔了些，“遇到打不过的，别硬撑，赶紧跑，知道吗？”
“知道了。”凌霖笑着点头。
钟广萍和周婧瑶也跟柳馨梦道了别，虽然平时总吵架，但真要分开了，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可理喻道长最后叮嘱了青禾子和青郁子几句，让他们好好配合柳馨梦，看好天虚观。
一切准备就绪，五人一龟（胖龟在凌霖的包袱里）踏上了前往西荒灵域的路。
走出老远，凌霖回头一看，柳馨梦还站在天虚观的门口，手里挥着她的鞭子，像是在给他们送行。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格外温暖。
“看什么呢？快走啊。”钟广萍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凌霖回过头，笑了笑，“就是觉得，柳师姐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钟广萍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你是说那个拿着鞭子追得你绕着院子跑三圈的柳馨梦？”
“不然呢？”凌霖挑眉，“难道你觉得她不可爱？”
钟广萍想了想，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可爱，尤其是刚才说起道号时，那气鼓鼓的样子，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猫。
“还行吧。”她嘴硬地说，“比某些冷冰冰的冰块强点。”
周婧瑶：“……”她觉得自己又被内涵了。
胖龟在包袱里“咔哒”叫了一声，像是在表示赞同。
不可理喻道长走在最前面，听到后面的对话，笑得胡子都在抖。他就知道，他这几个弟子，吵吵闹闹的，其实感情好着呢。
西荒灵域的路还很长，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他们，但凌霖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他知道，身后有天虚观，有柳师姐，有王师兄，有岩浩、青禾子、青郁子……有一群吵吵闹闹却真心相待的家人。
而身边，有虽然总吵架但会互相照应的钟广萍和周婧瑶，有看起来不靠谱但其实很靠谱的不可理喻道长，还有沉默寡言但很可靠的青霖子。
哦，对了，还有一只贪吃又调皮的胖龟。
这样的旅程，好像也挺不错的。
凌霖笑着加快了脚步，跟上前面的队伍。阳光正好，风也正好，是个出发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