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的加入，让这支拼凑中的小队终于有了点硬核技术底气。
这哥们儿一路上都在叨咕他的“闷雷”和几种不同岩石结构的爆破当量换算公式，
听得庄焱直挠头，顾顺倒是偶尔会搭一两句腔，问些很专业的问题，
比如低温对炸药稳定性的影响，让王雷眼睛放光，恨不得立马拉顾顺去搞模拟实验。
史小凡则一直在琢磨“大脑”副手的人选。
回西北的运输机上，他摊开小本子，用笔尖无意识地戳着纸面。
史大凡坐在他对面，看他眉头拧成疙瘩，开口道：
“还在想那个统筹的人？”
“嗯。”
史小凡点头，
“蜂鸟那小子底子不错，反应快，电子设备上手也快，
但大局观和指挥调度还嫩，心理素质也需要更多实战捶打。
他需要一个能带他、也能在关键时刻顶上来的师傅。”
“这种人，不好找。”
史大凡实话实说，
“又要技术全面，又要懂战术指挥，还要能在咱们这种小地方待得住。
一线突击部队里，这种人要么早当主官了，
要么就是旅里当宝贝似的参谋干事，轻易挖不动。”
史小凡也在头疼这个。
他手指在本子上划过几个可能的技术单位或院校，但都觉得差点意思。
要么是纯技术干部，缺乏战场嗅觉和指挥能力；
要么是野战部队的参谋，电子对抗和通讯又不是专精。
飞机中途在某个中转场加油。
史小凡拄着拐下来透气，活动一下僵硬的右腿。
机场跑道尽头，几架涂着数码迷彩、外形奇特的飞机正在滑行，
旁边有穿着深蓝色作训服的地勤和几个同样着装的军官在忙碌。
是空军某部的技术侦察或电子对抗单位？
史小凡心里微微一动。这类单位里的人，技术底子绝对扎实，
常年跟复杂电磁环境和各种尖端设备打交道，心理素质也不差，
因为他们往往是“看不见的战线”上的关键节点。
但缺点也很明显——缺乏步兵战术和地面作战经验，更别提指挥一帮刺头特种兵了。
他正看着，那边一个站在飞机旁、正拿着平板电脑记录数据的军官似乎完成了工作，转身朝休息室方向走来。
那人个子不高，身材匀称，戴着眼镜，年纪看着比史小凡大几岁，大概三十出头，肩膀上是少校军衔。
走路步子很稳，目光扫过机场时，带着一种技术军官特有的专注和冷静。
史小凡的目光和他无意中对上。
那军官看到史小凡腿上的支架和旁边的史大凡等人，
眼神里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礼貌性地微微颔首，便要继续往前走。
“同志，请等一下。”
史小凡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军官停下脚步，转过身，扶了扶眼镜：“有事？”
史小凡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显得不那么具有攻击性：
“冒昧问一下，您是负责电子对抗或技术侦察的？”
军官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看他身后明显是特战队员装扮的史大凡等人，点了点头：
“是。我姓林，林恒。
空x旅技术侦察大队的。
你们是？”
“史小凡，西北边防部队的，这几个是我战友。”
史小凡简单介绍，没提具体单位，
“我们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需要组建一支多功能的边境反应分队，目前缺一个精通通讯、电子对抗，
并且有一定战术协调能力的人。
不知道林少校有没有兴趣，或者……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
林恒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直接的“挖人”开场白，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笑容很淡，带着技术军官的严谨：
“史中校说笑了。
我是空军的人，专业领域和地面边防作战差别很大。
而且，我这边也有任务。”
“差别大，不代表不能融合。”
史小凡没有放弃，他知道机会往往就在这种偶然中，
“现代的边境冲突，电磁权和信息权越来越重要。
我们需要的不只是能扛枪冲锋的人，更需要能确保我们在复杂电磁环境下‘耳聪目明’，甚至能反过来让对方‘又聋又瞎’的人。
林少校的技术背景，恰恰是我们最缺的短板。”
林恒推了推眼镜，没有立刻反驳，似乎在思考。
他看了一眼史小凡那条伤腿，忽然问道：
“你的腿，是在任务中伤的？”
“是。”
史小凡坦然承认，
“所以我知道，战场上，任何一个短板都可能付出血的代价。
我们不想再有那样的短板。”
林恒沉默了片刻。
机场的风吹过他深蓝色的作训服，猎猎作响。
远处，那架特种飞机正在缓缓关闭舱门。
“我学的、干的，都是怎么在空中、在信号层面解决问题。”
林恒缓缓说道，
“地面近距离交战，步兵战术，我不懂。
指挥一群人，我更没经验。
你们需要的是能在枪林弹雨里还能保持通讯畅通、能干扰对方设备、甚至能进行战场电磁侦察的人，我……未必能做到。”
他很坦诚，没有夸大，也没有妄自菲薄。
史小凡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这个人，
对自己的专业能力有清晰的认知，对未知领域有敬畏，但不怯场。
而且，他提到了“战场电磁侦察”，
这说明他的思维并不局限于技术保障，已经延伸到了战术支援层面。
“不懂可以学。”
史小凡说，语气很认真，
“我的突击手、狙击手、爆破手，都是各自领域的尖子，
但他们也需要学习如何在西北那种特殊环境下协同作战。
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能把大家的技术优势串联起来，
形成合力，并且保护我们不被敌人从电子层面击垮的人。
地面战术，我们可以教你。
但电子对抗和通讯这一块，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专家。”
他顿了顿，看着林恒的眼睛：
“林少校，在机场这种地方偶然遇到，也是缘分。
我无意强求，只是想多一个选择。
如果你有兴趣，或者你身边有符合条件、愿意接受挑战的战友，
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保密通讯码。”
史小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只有编号的卡片，递给林恒。
林恒接过卡片，看着上面简单的数字，
又抬头看了看史小凡，以及他身后那几个气质各异但眼神都透着剽悍的队员，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波动了一下。
他最终将卡片收进了口袋。
“我会考虑。
也……祝你们任务顺利。”
林恒说完，再次微微颔首，转身走向了休息室。
看着他的背影，庄焱凑过来，小声说：
“能成吗？我看这林少校，书生气有点重啊，
能跟咱们这帮糙汉子混到一块儿？”
史大凡则道：
“不好说。但他刚才没一口回绝，还收了通讯码，就说明不是完全没想法。
这种人，做事谨慎，决定了就不会回头。”
顾顺难得地发表意见：
“他的专业，在特定环境下，作用可能比一个突击组还大。”
王雷则嘀咕：
“电子对抗？那是不是以后我弄遥控起爆，能更保险点？”
史小凡没有参与讨论，他拄着拐杖，望着林恒消失的方向，
心里并不确定这次偶然的交谈能有什么结果。
但他有种直觉，这个林恒，或许正是他们在寻找的那块拼图。
即使不是，至少也是一个潜在的方向。
队伍再次登机，朝着西北方向继续飞行。
距离黑石山越来越近，风沙的气息仿佛已经透过舷窗，隐隐传来。
他们还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林恒在休息室里，对着那张写有通讯码的卡片，独自坐了许久。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笔记本电脑，输入了一长串指令，
屏幕上跳出了一份关于近期西北边境地区异常电磁信号活动的内部简报摘要。
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无意识地滑动着，眼镜片后的眼神，专注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