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与陈敏讨论设计的同时,基建处设计科里,赵卫国、孙学斌、李明三人带领的小组,高效地完成了三分厂改造的全部施工图设计。图纸严格按照林墨最初确定的“渐进改良、预留弹性”原则,重点优化了物流和功能布局,为未来可能的流水线升级留足了空间和接口。
王厂长迅速审批了图纸和预算。原龙成厂老厂区的改造工程,正式破土动工。
工地现场,再次热闹起来。拆除旧隔断的敲击声、运送新材料的车辆轰鸣声、工人师傅们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林墨的身影,也如同在二分厂建设时一样,频繁地出现在这片尘土飞扬的场地上。他依旧穿着那身工装,头戴安全帽,手里攥着施工蓝图。设计科的几位年轻科员,赵卫国、孙学斌、李明,也跟着他一起,驻扎在工地临时设立的指挥部。
“林科,这个新规划的‘京作制式家具生产区’,地面荷载我们是按未来可能安装中型流水线计算的,您看这预埋件的位置……”赵卫国指着刚开挖的基础坑问道。
林墨俯身仔细查看,又对照了一下图纸:“位置没问题,浇筑前再复核一次水平。卫国,你重点盯一下这几个设备基础的施工质量,精度要求高,不能出岔子。”
“学斌,改造期间临时电路的铺设,一定要确保安全,不能影响旁边还没搬迁的外协厂生产。”林墨又转向孙学斌叮嘱。
“您放心,林科,我都计算和检查过了,绝对符合安全规范。”孙学斌推了推眼镜,自信地回答。
“李明,物料堆放区和加工区的划分,你再跟施工队强调一下,严格按照我们规划的物流路线来,不能图省事乱放。”林墨对正在跟工长比划着的李明喊道。
“明白!林科!我盯着呢!”李明回头应道,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干劲。
林墨穿梭在各个施工节点之间,协调、指导、检查。他不仅关注技术问题,也留意着工人们的工作状态和安全。偶尔看到老师傅操作遇到小麻烦,他依旧会自然而然地搭把手。
他的专业、实干和毫无架子,很快赢得了施工队和原龙成厂留用工人们的尊重。
林墨站在初具雏形的三分厂车间里,看着眼前繁忙的景象,想着如何在符合这个要求的前提下,让这个寄托了总厂国内市场和技艺传承希望的第三分厂真正运转起来。
林墨推着自行车走进四合院时,夕阳的余晖正将院墙染成橘红色。他一眼就看见傻柱正拿着大扫帚,在院心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和憋屈的古怪神情。
“柱子哥,今天这是怎么了?轮到你做卫生?”林墨支好自行车,走过去,有些疑惑地问。往常这打扫院子的活儿都是各家轮流,而且看傻柱那表情,不像是在完成分内事。
傻柱闻声抬头,见是林墨,把扫帚往地上一杵,先是嘿嘿笑了两声,随即又垮下脸来:“嗨,别提了!哥们儿这回是阴沟里翻船,让那孙子给反咬了一口!”
“哪个孙子?许大茂?”林墨立刻联想到之前秦京茹那档子事。
“可不就是他!”傻柱来了精神,凑近几步,压低声音,眉飞色舞地开始讲述。
“你猜怎么着?前两天我在厂里加班看他跟厂里几个喝工人血的领导献媚,把自己得醉醺醚的。我这想起他搅和黄我相亲的事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一不做二不休,我把他弄进仓库,捆结实了,把他裤衩给扒了扔房顶上了!”
林墨听得眉头微皱,这手段可真够损的。
傻柱没留意林墨的表情,继续得意道:“等他醒了我才进去,骗他说他昨晚喝多了耍流氓,抱着路过的姑娘不撒手,还想脱裤子非礼,是我见义勇为把他制止了,关地窖里醒酒。”
“那孙子当时脸就吓白了,压根不记得怎么回事,真信了!一个劲儿给我作揖,求我千万别声张……”
“然后呢?”林墨问,心里已猜到几分。
“然后我就给他松绑了呗。他找不着裤衩,只好提溜着裤子溜回家。结果你猜怎么着?”傻柱一拍大腿,“被他媳妇娄晓娥给发现了!两口子吵得那叫一个凶,把三位大爷都惊动了!开全院大会!”
傻柱模仿着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会上,我可劲儿把他往流氓罪上描,大伙儿都嚷嚷着要送厂保卫处法办!许大茂那孙子都快尿裤子了!”
“可娄晓娥不干,非说要让保卫处查个水落石出。我一听要坏菜,这要真查起来,我那点小把戏不就露馅了嘛!没办法,只好……只好承认是我编的。”
他耷拉下脑袋,语气懊丧:“得,最后三位大爷判定,我诬陷好人,破坏邻里团结,罚扫一个月院子!许大茂那孙子倒落了个‘受委屈’的名声,屁事没有!嘿,我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墨听完,真是哭笑不得。他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柱子哥,你这事儿办得……漂亮,就是没把自己藏好。不过好在没真闹大,扫一个月院子,也算长个记性。”
“我知道,我知道。”傻柱悻悻地重新拿起扫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院二大爷刘海中背着手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官腔十足地说道:“柱子,扫干净点啊!旮旯拐角都别落下!这可是组织上对你的考验和教育!”
“知道了,二大爷,保证完成任务!”傻柱拖着长音应道,等刘海中走远,才撇撇嘴,“瞧见没,这就抖起来了。”
林墨笑了笑,没接这话茬,转而问道:“对了,柱子哥,我看街道最近贴了不少标语,好像要搞防空演习?”
“可不是嘛!”傻柱来了话题,“‘备战、备荒、为人民’嘛!广播里天天喊。街道都通知了,过几天就组织演习,学习敌机来了怎么躲、怎么灭火。咱们院也得挖简易防空壕,或者指定现成的地窖当掩体。我那地窖,这不就被征用了!”
他指了指自家方向,语气带着点自嘲。林墨顺着看去,心里明白,这不仅仅是演习,是山雨欲来的前兆。
这时,中院水池边隐隐传来些生疏的淘米声,以及贾张氏不大不小的议论:“哟,资本家小姐也学着干活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娄晓娥没有回嘴,只是沉默地继续着手里的活计。林墨知道,她除了喝那些求子的中药,也开始慢慢学着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努力适应着这院子里更“劳动人民”的生活。
成分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人。
夕阳彻底沉下西山,暮色笼罩了四合院。傻柱还在那儿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嘴里嘟囔着对许大茂的不满。林墨站在院中,感受着这看似寻常的黄昏里,弥漫着的个人恩怨与宏大时代交织的复杂气息。
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后院隐约的炊烟味,以及空气中那份无形的紧张感,共同勾勒出1965年夏天,四九城胡同里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