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色的代码雨下得那叫一个不讲武德。
这不是物理攻击，这是降维打击。凡是被那红色字符沾到的东西——公交车的铁皮、路边的“纸片树”，甚至是地面的灰色色块，都在瞬间被分解成最原始的0和1，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进车底！快！”
秦磊一把将还在那跳脚喊疼的叶凡踹进了公交车底下。虽然这公交车也是虚拟建模，但好歹有几层铁皮，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冷月也钻了进去，三人像老鼠一样蜷缩在变形的底盘下面。
“我们要死在这了是不是？我的全勤奖是不是彻底没戏了？”叶凡抱着头，浑身抖得像个筛糠机，“我早就说不要加班不要加班，这下好了，直接加到阴曹地府了！”
“闭嘴！”秦磊瞪了他一眼，“想活命就听我的。”
此时，外面的地面上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那是皮靴踏在“未渲染区域”特有的那种沉闷声响。
透过车底的缝隙，秦磊看到无数双黑色的战术靴正在逼近。
是那些“执法者”。
而且这次来的不是拿着警棍的杂兵，是一群全副武装的重装单位。他们手里拿着看起来就像是加特林一样的重型武器，枪口喷吐出的不是子弹，而是蓝色的数据流。
“目标锁定。清除开始。”
“哒哒哒哒哒——”
蓝色的光束扫射在公交车上。那辆原本就快报废的公交车，外壳开始迅速剥落，像是被剥了皮的洋葱。
“顶不住了！”冷月咬牙切齿，“我的刀都快被这雨淋没了！”
秦磊看着头顶不断消失的车底板，大脑飞速运转。
在这个规则森严的虚拟世界里，靠蛮力是必死无疑的。因为规则是人家定的，参数是人家改的。你想拼刺刀，人家直接把你的攻击力改成0，把你变成一只只会叫唤的哈士奇。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引入“混沌”。
引入一个连系统都无法计算、无法预测的变量。
秦磊的目光落在了叶凡的腰间。
那串钥匙扣。
上面挂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地摊上两块钱买的塑料骰子。那是叶凡的宝贝，据说从小带到大，盘得油光锃亮。
在“真实”的时间线里，这就是叶凡的神器——混沌之骰。
它能扭曲概率，修改因果。只要叶凡敢赌，它就敢赢。
“叶凡！”秦磊一把抓住叶凡的衣领，把他那张写满了“我很怂”的大脸拽到面前。
“干……干嘛？要交代遗言吗？我先说，我的支付宝密码是……”
“把你那个骰子拿出来！”秦磊吼道。
“啊？这个？”叶凡哆哆嗦嗦地解下钥匙扣，“这……这就是个解压玩具啊，小时候在校门口抽奖中的……”
“听着！”秦磊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我们现在在一个巨大的赌场里。庄家要我们的命。你想不想翻盘？想不想拿回你的全勤奖？想不想让你老板跪下来叫你爸爸？”
叶凡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想……做梦都想。特别是让老赵叫爸爸这一条，太诱人了。”
“那就赌一把！”
秦磊指着外面那群正在逼近的黑衣人，还有那堵挡住去路的“空气墙”。
“用这个骰子。你现在就许愿，你要赌个大的！如果赢了，这堵墙就得碎，这群人就得滚！如果你输了……”
“输了咋样？”叶凡咽了口唾沫。
“输了咱仨就变成这地上的二维码，被人扫一辈子！”
这时候，头顶的一块铁板彻底消失，一滴红色的代码雨眼看就要滴在叶凡的天灵盖上。
那种死亡的威胁感，终于激发了叶凡骨子里潜藏的那股子赌徒的疯狂。
“妈的！拼了！”
叶凡大吼一声，猛地攥紧了那个骰子。
“大大大！老子要大！给老子开大！”
他闭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个骰子狠狠地朝着那堵看不见的空气墙扔了过去。
那骰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本来，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骰子，在重力作用下应该落地弹两下就完事了。
但是，就在它脱手的那一瞬间，秦磊清晰地看到，那骰子表面原本模糊的点数，突然亮起了刺眼的金光。
一股无法言喻的、古老而狂暴的气息，从那小小的骰子里爆发出来。
“叮——”
骰子撞在了空气墙上。
那堵连公交车都撞不破、连物理法则都无法撼动的墙，竟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紧接着，骰子落地。
它没有停止转动，而是像个陀螺一样在地上疯狂旋转，越转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个金色的光球。
“庄家通吃？我呸！老子要豹子！”
叶凡歇斯底里地吼道，那一瞬间，他身上那种猥琐的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使面对神明也要把他底裤赢走的霸气。
骰子停了。
正面朝上。
不是1点，不是6点。
那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个红色的、扭曲的符号——∞（无穷大）。
“轰——！！！”
一股无形的冲击波以骰子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
这一刻，世界的逻辑崩坏了。
首先遭殃的是那些“执法者”。
原本动作整齐划一、冷酷无情的黑衣特警，在被冲击波扫过的瞬间，画风突变。
跑在最前面的那个，突然脚下一滑，来了个标准的劈叉，裤裆“嘶啦”一声裂开，露出了一条粉红色的小猪佩奇内裤。
“哎哟卧槽！谁扔的香蕉皮？”那黑衣人发出的不再是电子音，而是一口标准的东北大碴子味儿。
紧接着，后面的黑衣人开始集体平地摔。有的把枪拿反了，对着自己队友一顿突突，喷出来的也不是死亡光束，而是彩色的礼花弹和爆米花。
“哈哈哈！这啥玩意儿？马戏团吗？”叶凡看着这一幕，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我就说我是天选之子！这操作，简直离了大谱！”
代码雨也停了。
原本红色的毁灭代码，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粉色钞票——虽然是虚拟货币的符号，但看着就喜庆。
而最震撼的，是那堵墙。
那堵隔绝了世界边缘的灰色网格墙，在“无穷大”的逻辑冲击下，彻底粉碎。
像是打碎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碎片落下，露出了墙后面的真实景象。
秦磊从车底爬出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瞳孔剧烈收缩。
那里不是荒野。
也没有自由。
那是一座……塔。
一座看不见顶端，也看不见底部的巨塔。塔身由无数个密密麻麻的六边形格子组成，就像是一个无限延伸的蜂巢。
每一个格子里，都亮着微弱的光。
秦磊眯起眼睛，利用强化过的视力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格子。
格子里，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里有一个穿着睡衣的男人，正对着空气说话，手里拿着不存在的筷子在吃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再看另一个格子。
一个女人正抱着一个枕头，像是抱着自己的孩子，在那哼着摇篮曲。
每一个格子里，都囚禁着一个灵魂。他们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的“完美剧本”里，演绎着虚假的一生。
而在这些格子之间，连接着无数根粗大的黑色管道，正源源不断地从这些人体内抽取着淡蓝色的光点——那是他们的精神能量。
“这就是……缸中之脑的真相？”
冷月站在秦磊身边，声音颤抖。
哪怕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她，看到这种将亿万人类当作电池圈养的场景，也感到一阵来自灵魂深处的恶寒。
“这哪是蜂巢啊……”叶凡也不笑了，呆呆地看着那壮观而恐怖的景象，“这就是个大型的韭菜养殖基地啊。”
秦磊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们管这个叫‘完美生活’？”
“去你大爷的完美。”
秦磊回头看了一眼叶凡和冷月。
“敢不敢跟我进去，把这个养殖场给炸了？”
叶凡捡起地上的骰子，吹了口气，眼神里透着一股狠劲：“来都来了，不捞点利息走，对得起我那三百块全勤奖吗？走！炸他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