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区的雾气在正午时分终于稀薄些,苏锐靠在一截断裂的混凝土管道后,机械义肢的液压装置还在渗油。她扯下衣角的碎布,笨拙地缠绕着关节处的漏点,指尖沾着的机油在布上晕出深色痕迹——这是她第三次修补这具义肢,自从三年前爆炸时左腿被钢筋刺穿,这具廉价的机械替代品就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口袋里的纸条被反复摩挲得发皱,坐标终点就在前方那片被铁丝网围起来的荒坂旧工业区。铁丝网锈迹斑斑,上面挂着的危险勿入警示牌早已褪色,边角被风撕成碎条,在空气中轻轻晃动。苏锐想起林野被押走时的眼神,他嘴角那抹笃定的笑像根细针,扎在她心头——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就像她知道,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夜视仪,这是昨晚从荒坂巡逻队尸体上搜来的,镜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戴上后,工业区内的景象清晰起来:废弃的厂房歪斜着,墙体上布满弹孔,地面散落着锈蚀的机械零件和破碎的玻璃,几只流浪的机械狗在废墟间穿梭,红色的扫描灯在黑暗中闪烁。
吱呀——一声,铁丝网被她用断线钳剪开一个缺口,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工业区格外刺耳。苏锐屏住呼吸,快速钻进去,刚落地就听见身后传来机械狗的低吼。她转身将背包里的废铁扔过去,机械狗立刻扑上去撕咬,她趁机冲向最近的一栋厂房。
厂房的大门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门框。走进内部,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脚印杂乱交错,显然最近有人来过。苏锐打开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突然停在一处刻着符号的地方——那是老站长的标记,和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标记下方是一道暗门,边缘的合页锈迹斑斑。苏锐用撬棍用力撬动,暗门发出刺耳的声响,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亮了地上散落的骷髅——看衣着像是荒坂的旧员工,骨骼上还残留着黑色的腐蚀痕迹。
看来这里不止我们感兴趣。苏锐低声自语,握紧了腰间的电击枪。通道尽头传来微弱的电流声,她放慢脚步,贴着墙根前行。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一间宽敞的实验室,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里面浸泡着泛着蓝光的能量核心,周围的仪器还在运转,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
终于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从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老人,头发花白,左眼是机械义眼,正是老站长当年的助手,陈默。他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苏锐和林野的照片,老站长没看错人,你们果然找到了这里。
苏锐瞬间举起电击枪:是你?三年前站点爆炸,是不是你搞的鬼?
陈默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擦了擦,露出眼底的红血丝:我只是在保护核心的秘密。当年荒坂为了抢夺能量核心,不惜炸掉整个维修站,老站长让我带着核心躲到这里,他自己却......他声音哽咽,别过脸去,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核心,终于发现了它的秘密。
苏锐慢慢放下枪,目光落在玻璃容器里的核心上:什么秘密?
这不是普通的能量核心。陈默走到容器旁,手指在屏幕上轻点,调出一段影像,它里面储存着荒坂的犯罪证据——非法改造义体、人体实验、操控政府官员......老站长当年就是发现了这些,才被荒坂追杀。
影像里,荒坂高层正在开会,讨论如何用改造后的义体控制市民,画面中还出现了柳明远的身影——苏锐瞳孔骤缩,她想起林野曾说过,他父亲就是被柳明远陷害,才死在狱中。柳明远和荒坂也有关系?
不仅有关系,他还是荒坂在政府的代理人。陈默调出另一份文件,三年前,他故意放出假消息,说维修站藏有违禁零件,引荒坂动手,目的就是为了销毁核心里的证据。他顿了顿,看向苏锐,老站长留下的齿轮,其实是启动核心的密钥,你带在身上了吗?
苏锐从口袋里掏出半块齿轮,齿轮边缘的电路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微光。陈默接过齿轮,将它插入容器旁的插槽,核心突然发出强烈的蓝光,屏幕上的数据开始快速滚动。太好了,密钥没问题。陈默激动地说,只要将核心里的证据传输到网上,荒坂和柳明远的罪行就会公之于众。
就在这时,通道里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机械义肢的嘶鸣。苏锐脸色一变:是荒坂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陈默快速操作着仪器:肯定是林野被抓后,逼问出了坐标。我已经开始传输数据了,需要十分钟才能完成。你帮我挡住他们,我来盯着传输进度。
苏锐点头,抓起电击枪冲向通道。刚到拐角,就看见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保安冲过来,为首的正是荒坂保安队长,他的机械义眼闪着红光,手里拿着一把能量枪:把核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做梦!苏锐扣动扳机,蓝色的电流击中最前面的保安,他惨叫着倒下。其他保安立刻举枪射击,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溅起火花。苏锐躲到石柱后,从背包里掏出电磁脉冲弹,拉开保险扔了过去。
脉冲弹爆炸,保安们的机械义肢瞬间失灵,纷纷倒在地上抽搐。保安队长见状,拔出腰间的匕首冲过来,匕首上涂着绿色的毒液,显然是想置她于死地。苏锐侧身避开,机械义腿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火花,她抓住队长的手腕,用力将他按在墙上,匕首距离她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说!林野在哪?苏锐怒喝,机械义肢的握力越来越大,队长的手腕发出的声响。
队长冷笑一声:他?早就被送去做人体实验了,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堆零件了。
苏锐的眼睛瞬间红了,她猛地将队长推出去,电击枪抵住他的胸口:你撒谎!他不会有事的!
就在这时,实验室里传来陈默的喊声:苏锐!数据传输完成了!我们快走!
苏锐心中一喜,转身就要跑,却被队长抓住脚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雷,拉开保险:想走?没那么容易!一起死吧!
苏锐用力踹开队长,手雷落在地上,倒计时开始。她转身冲向实验室,陈默已经关掉了核心的防护罩,正等着她。两人刚跑出厂房,手雷就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他们掀飞,苏锐的机械义肢被碎片击中,冒出黑烟。
你怎么样?陈默扶起她,发现她的左腿已经不能动了。
没事,还能走。苏锐咬着牙,用右腿支撑着身体,我们现在去哪?荒坂肯定会派人追杀我们。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地图:老站长还留了个安全屋,在锈蚀区的边缘,那里有辆车,我们可以开车去城外,找反抗组织帮忙。
两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向安全屋。路上,苏锐想起林野,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他会不会真的......
不会的。陈默拍了拍她的肩膀,林野很聪明,他肯定能想办法逃出来。而且我们已经把证据传出去了,荒坂和柳明远很快就会垮台,到时候我们再找他。
安全屋是一间废弃的地下室,里面收拾得很整洁,角落里放着一辆越野车,车钥匙就插在上面。陈默检查了一下车况:没问题,可以走了。
苏锐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三年前和林野第一次见面,他穿着破旧的夹克,手里拿着半块面包,分给她一半;想起他们一起在维修站工作,他教她修机械义肢,她教他用黑客技术;想起这次分别时,他说一定会再见面......
快看!陈默突然喊道,指着前方的屏幕,网上已经炸开了!荒坂的罪行被曝光,政府已经下令查封荒坂的所有据点,柳明远也被抓了!
苏锐立刻拿出手机,屏幕上全是关于荒坂和柳明远的新闻,网友们愤怒地声讨,要求严惩凶手。她激动地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太好了,终于......终于成功了!
越野车驶出锈蚀区,来到城外的反抗组织据点。据点里的人见到他们,都热情地围上来,为首的是个叫雷哥的男人,他握着陈默的手:老陈,你们终于来了!我们已经收到消息,正在准备营救林野。
真的吗?苏锐激动地问,他现在在哪?
雷哥拿出一张地图:根据我们的情报,林野被关在荒坂的总部实验室,明天早上就要被送去做实验。我们计划今晚行动,救出林野和其他被关押的人。
苏锐立刻站起来:我也要去!
不行。雷哥摇头,你的机械义肢坏了,去了只会拖后腿。而且我们需要有人留在据点,接应我们。
苏锐还想争辩,陈默拉住她:听雷哥的,我们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林野肯定会没事的。
夜晚,苏锐坐在据点的屋顶上,看着远处荒坂总部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她想起林野口袋里的半块齿轮,想起他们一起许下的承诺,眼泪再次滑落。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是枪声和爆炸声——行动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锐的心越来越紧张。她不停地在屋顶上踱步,机械义肢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声响。终于,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一辆越野车朝着据点驶来,车头上坐着的正是林野!
林野!苏锐大喊着跑下去,不顾机械义肢的疼痛,扑进他怀里。林野紧紧抱住她,身上还带着硝烟味:我回来了,我答应过你的。
苏锐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伤疤,眼泪止不住地流:我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瓜,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林野擦去她的眼泪,从口袋里掏出半块齿轮,和她的那半块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齿轮,老站长说,这个齿轮不仅是密钥,还是我们的信物,只要它完整,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陈默和雷哥走过来,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雷哥拍了拍林野的肩膀:这次多亏了你,在里面配合我们,才能顺利救出所有人。
林野点头:应该的,这不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所有被荒坂迫害的人。
第二天,苏锐和林野一起,将老站长的骨灰撒在维修站的废墟上。风一吹,骨灰随风飘散,像是老站长在微笑。他们站在废墟前,手里拿着完整的齿轮,心中充满了希望。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苏锐问。
林野看着远方:荒坂虽然垮台了,但还有很多像柳明远一样的人,在危害百姓。我们要和反抗组织一起,继续战斗,直到这个世界变得公平、正义。
苏锐点头,握紧了林野的手。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远处的天空中,几只鸟儿飞过,自由地翱翔。他们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很多困难和危险,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挑战。
多年后,苏锐和林野成为了反抗组织的领袖,他们带领着人们,推翻了腐败的政府,建立了新的秩序。锈蚀区的废墟上,建起了新的城市,人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再也没有战争和压迫。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故事,苏锐总会拿出那枚完整的齿轮,讲述着关于勇气、友谊和正义的传奇——那是属于他们,属于老站长,属于所有为自由而战的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