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龙凤和鸣
燕云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举国欢腾。萧景珩携大胜之威，迅速扫荡北境残余敌军，重新稳固边防，与北戎签订了堪称苛刻的停战条约，为大周赢得了至少十年的和平发展时间。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兀术体内那块墨渊碎片的出现，如同阴云，再次笼罩在萧景珩和沈清璃心头。它证实了他们的担忧——墨渊并未被彻底消灭，它以某种更加隐蔽、更加恶毒的方式，将自身“碎片化”，潜伏在这个世界的阴影角落，伺机寻找宿主，汲取负面能量，意图卷土重来。
一块碎片在北境被发现并摧毁，那么其他地方呢？东海？西域？南疆？甚至……就在中原？那隐藏在兀术碎片背后的、冰冷的“吾神”意志，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班师回朝后，萧景珩与沈清璃进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深谈。没有朝臣，没有宫人，只有他们两人，在御花园那棵见证了她涅盘归来的梧桐树下。
“必须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萧景珩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碎片化的墨渊，比一个完整的墨渊更危险。它像瘟疫，可以无声无息地传播、潜伏、爆发。我们不可能永远疲于奔命地去扑灭每一处火苗。”
沈清璃依偎在他身侧，望着天边流云，眼中光芒闪烁。记忆完全恢复后，那些关于定界石、关于重铸规则的细节，以及涅盘重生时与天地规则产生的玄妙联系，都在她脑海中清晰无比。
“或许……我们一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她缓缓开口，声音空灵，“墨渊的本质，是域外邪魔，是试图吞噬此界的外来侵蚀。而定界石，是此界诞生之初，用以定鼎乾坤、稳定规则的本源之物。我们曾经集齐了它，用它重创了墨渊本体，重写了部分规则，但也因此耗尽了定界石的有形之体，让它融入了天地。”
她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萧景珩：“有形之体虽散，但定界石的‘权能’与‘意志’，是否真的完全消失了？还是说，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等待着被真正‘激活’？”
萧景珩心中一动，想起了脑海中那幅地图与那句箴言——“凤鸣九天，龙翔寰宇，双星合璧，方定乾坤。”
“你的意思是……”
“我们，或许就是激活这新世界‘定界’之力的钥匙。”沈清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更宏大的图景，“你是真龙，承载此界气运。我涅盘重生，灵魂与新生规则深度契合，亦可视为‘凤凰’显化。龙凤和鸣，本就是天地间最尊贵、最和谐的力量象征。当初我们能以血激活碎片，如今，或许能以我们的气运、我们的意志、甚至是我们之间……最纯粹的情感为引，沟通已经融入天地的定界石本源意志，进行一次彻底的‘净化’与‘加固’。”
这个想法大胆而近乎玄妙。以虚无缥缈的气运和情感为引，沟通天地本源？
但萧景珩没有丝毫怀疑。他握紧她的手，眼神坚定：“无论需要什么，我都会去做。清璃，告诉我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秘密筹备。他们不再局限于寻找可能存在的墨渊碎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
萧景珩调动所有力量，搜集散落在民间的、关于龙凤祥瑞、关于天地正气的古老传说与祭祀仪式。沈清璃则闭门不出，沉浸在涅盘后的感悟中，尝试着与冥冥中那股新生的、更加活泼坚韧的天地规则建立更深层次的共鸣。她将自己和萧景珩视作两个特殊的“节点”，试图构建一个以他们为核心、沟通天地的“场”。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消耗巨大。沈清璃时常脸色苍白，精神萎靡；萧景珩也感到自身的气运似乎在被缓慢牵引，国事操劳之外更添疲惫。但两人都咬牙坚持着。
他们选定了日期——承光元年，冬至。
冬至，一阳生，万物复苏之始，亦是天地间阴气最盛、阳气初萌，新旧交替，规则最为活跃敏感的时刻。
地点，则定在了大周龙脉之源、也是开国太祖皇帝与皇后合葬的——皇陵天坛。
冬至子时，万籁俱寂，星斗满天。
皇陵天坛，庄严肃穆。萧景珩与沈清璃皆身着最隆重的祭天礼服，萧景珩是十二章纹玄色衮服，沈清璃是九龙九凤深青色袆衣。没有文武百官，没有仪仗乐队，只有他们两人，并肩站立在天坛最高处的圜丘中央。
四周是耸立的石柱，雕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幽光。脚下是光滑如镜的汉白玉，镌刻着复杂的星图与符文。
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两人眼中坚定的光芒。
“开始吧。”萧景珩低声道。
沈清璃点了点头，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两人同时闭上双眼，将心神沉入最深处。
萧景珩放开对自身真龙气运的束缚，任由那承载着江山社稷、万民期许的磅礴气运，如同沉睡的巨龙，缓缓苏醒，透体而出。淡淡的、威严尊贵的金色龙形虚影，在他身后隐隐浮现，昂首向天，发出无声的龙吟，引动着脚下大地深处沉寂的龙脉与之共鸣。
沈清璃则彻底敞开心扉，将涅盘重生后与天地规则建立的那份独特联系催发到极致。她的灵魂仿佛化作了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散发出温暖、纯净、充满无限生机的光芒。清越的凤鸣声仿佛自九天传来，又仿佛从她灵魂深处响起，与那龙吟相互应和。
龙凤虚影，在他们身后缓缓凝聚，盘旋升空！
与此同时，沈清璃引导着两人之间那历经生死、跨越遗忘、最终沉淀为最深沉信任与爱恋的情感洪流，将其化作最纯粹、最坚韧的“意念之线”，与各自的气运、与天地规则紧紧缠绕在一起！
“以吾萧景珩（沈清璃）之名，承真龙（凤凰）之运，秉山河之重，祈天地之听——”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不高，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韵律，穿透了物质界限，直接响彻在无形的规则层面。
“今有域外邪秽‘墨渊’，碎其形骸，潜藏阴影，荼毒生灵，侵蚀乾坤——吾等愿以自身气运为柴，以相守之心为火，恳请天地本源，定界之灵，显化威能，涤荡污秽，加固壁垒，佑此界——永享太平！”
话音落下，两人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萧景珩的真龙金光煌煌如日，沈清璃的凤凰清辉皎皎如月！金光与清辉交织缠绕，冲天而起，直入云霄！龙凤虚影在光柱中盘旋飞舞，发出震彻天地的和鸣！
整个皇陵开始震动！不，是整个京城，乃至更广阔的地域，都仿佛被这股宏大而神圣的力量所引动！
天坛之上，那些古老的石柱、地面镌刻的符文，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仿佛沉睡已久的古老阵法被激活！
天空中，风云变色！星辰的光芒仿佛被汇聚，月光也变得更加皎洁！
然后，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从大周疆域的四面八方，从南疆的丛林，从北境的冰川，从东海的波涛，从西域的黄沙，从皇陵的地宫深处……甚至从寻常百姓家的灶台、从书生案头的笔砚、从农夫掌心的泥土……无数细微的、不同颜色的光点，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纷纷扬扬地升起，跨越千山万水，向着皇陵天坛的方向汇聚而来！
那些光点，色彩各异，有的温润如白玉，有的锋锐如金铁，有的厚重如大地，有的灵动如水流……它们，正是曾经散落四方、又被萧景珩和沈清璃集齐融合、最终又因净化墨渊而消散融入天地的——定界石碎片的“本源印记”！
此刻，在真龙与凤凰气运的引动下，在帝后二人以国运与深情为祭的恳请下，这些沉寂的本源印记，被再次唤醒、汇聚！
无数光点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那天坛上空交织的金清光柱之中，融入那盘旋的龙凤虚影体内！
龙凤虚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神圣！它们的光辉，不再是简单的气运显化，而是带上了定鼎乾坤、净化一切的浩瀚伟力！
“唳——！”
“吼——！”
龙凤和鸣，声震九霄！
随着这声和鸣，一道纯净无比、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混合着金银二色的环形光波，以天坛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又如同初升的朝阳，向着整个大周疆域，向着整个世界，无声而又迅猛地扩散开去！
光波所过之处，天空变得更加澄澈，大地仿佛被洗涤，空气中弥漫的、那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属于墨渊残留的阴冷、暴戾、绝望的气息，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迅速消散、蒸发！
一些隐藏在深山老林、沼泽深渊、甚至人心阴暗角落的、细小的墨渊污染源（孢子、残念等），在这蕴含天地本源净化之力的光波下，连挣扎都做不到，便彻底湮灭！
整个世界，仿佛进行了一次从内到外的、彻底的大扫除！
光波持续扩散，最终覆盖了整个已知世界，然后缓缓收敛。
天坛之上，光柱与龙凤虚影也逐渐黯淡、消散。
萧景珩和沈清璃依旧十指相扣，站立在原地。他们的脸色都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尤其是沈清璃，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被萧景珩紧紧扶住。
但他们眼中，却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与平和。
成功了。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那股始终萦绕不散的、来自墨渊的阴冷恶意，彻底消失了。天地间的规则壁垒，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固、清晰、充满生机。就像一座被彻底修缮、加固了所有漏洞的房子，再也无法被外邪轻易侵入。
代价是他们自身的气运似乎有所折损，灵魂也异常疲惫，但这一切，都值得。
就在这时，天坛中央，那汇聚了所有定界石本源印记的光点，在完成了最后的净化使命后，并未再次散开，而是缓缓沉降，没入了天坛正下方的地宫——那里，安眠着大周的开国太祖皇帝与其皇后的遗体。
隐约间，仿佛有两声满足的、解脱般的叹息，自地宫深处传来。
紧接着，两道柔和的金色光柱，自地宫升起，穿透土层与天坛，直射夜空。光柱中，隐约可见两道相互依偎的、穿着古老帝王与后服的身影，对着圜丘上的萧景珩与沈清璃微微颔首，仿佛在表达感谢与认可。
随即，那两道身影连同光柱一起，化作漫天更加璀璨柔和的金色光点，如同星辰雨落，缓缓消散在夜空中，再无痕迹。
太祖皇帝与其皇后，这对为了定鼎中原、或许也曾对抗过最初“暗蚀”的伉俪，在见证了后世子孙彻底解决世界隐患、完成他们未尽之志后，其遗留的执念与守护之灵，似乎也终于得以彻底安息，魂归天地。
萧景珩与沈清璃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与了悟。
原来，守护这个世界，是贯穿了萧氏皇族血脉的使命。而他们，终于不负先祖所托。
寒风依旧，星光璀璨。
萧景珩将虚弱无力的沈清璃打横抱起，一步步走下圜丘。
他们的身后，是焕然一新、壁垒坚固的天地。
他们的身前，是属于他们的、再无阴霾笼罩的、全新的未来。
龙凤和鸣，终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