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太平盛世
承光七年,春。
距离那场决定世界命运的“龙凤和鸣”,已过去整整六年。
六年时间,足以抚平最深的创伤,孕育最蓬勃的生机。大周王朝在皇帝萧景珩与皇后沈清璃的协力治理下,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史称“承光之治”。
北境之患,自燕云关大捷、北戎臣服后,再未兴起大的波澜。萧景珩采纳沈清璃的建议,在加强边防的同时,开放边境互市,鼓励贸易,推广中原先进的农耕与畜牧技术,以经济与文化渗透代替单纯的武力威慑。北境诸部逐渐归心,边境安宁,牛羊遍野。
国内,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与励精图治,战乱留下的疮痍早已被崭新的城镇与丰饶的田野取代。萧景珩整顿吏治,改革税赋,兴修水利,鼓励农桑与工商。沈清璃则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见识(虽记忆恢复,但现代知识与视角犹在)和涅盘后更强的“观运”能力(如今已能娴熟运用,且不再有副作用),协助萧景珩推行了许多利国利民的举措:改良农具,推广新作物,建立官方的医馆和义学体系(尤其注重女童启蒙),规范商业律法,甚至牵头设立了皇家格物院,鼓励工匠钻研技艺。
两人珠联璧合,一个主外,掌控大局,决策果断;一个主内,查漏补缺,关注民生细节。朝堂之上,君臣相得,政令畅通;民间,百姓安居乐业,仓廪丰实,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之风渐起。曾经因墨渊之乱而受损的龙脉与国运,在帝后二人勤政爱民、天下归心的治理下,不仅完全恢复,甚至更胜往昔,隐隐有紫气东来之兆。
皇宫,御花园。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下,御花园中百花竞放,姹紫嫣红。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园中的一处开阔草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一个约莫四岁、扎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粉色宫装、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追着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兔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口中喊着:“兔兔,别跑!让璃儿摸摸!” 这是萧景珩与沈清璃的长女,被封为长安公主的萧明璃。
旁边稍大一些的草坪上,一个六岁左右、穿着杏黄色小皇子服饰、眉眼间已能看出几分萧景珩俊朗轮廓的小男孩,正一脸严肃地跟着武学师傅扎马步,小脸绷得紧紧的,额角渗出细汗,却咬牙坚持着。这是皇长子,已被立为太子的萧明煜。
沈清璃坐在不远处的凉亭中,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温柔地追随着一双儿女。她穿着常服,简单的月白襦裙,外罩一件淡青色褙子,发髻上只簪了一支温润的白玉簪,通身再无多余饰物,却更显得气质温婉沉静,与当年那个在王府后院步步为营、在宗庙禁地生死搏杀、在北境冰川以身殉道的女子,判若两人,又仿佛一脉相承,只是将所有的锋芒与决绝,都内化成了守护这份安宁的坚韧力量。
她的容貌似乎被时光格外优待,并未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反而因心境的开阔与生活的美满,更添了几分雍容平和的气度。涅盘重生带来的些许影响,让她与天地自然的联系更为紧密,周身仿佛萦绕着令人心静的柔和气息。
“母后!母后!兔兔跑到花丛里去了!”小公主提着裙子跑过来,扑进沈清璃怀里,小脸因奔跑而红扑扑的。
沈清璃放下书卷,笑着用手帕替女儿擦拭额头的细汗:“跑慢些,仔细摔着。兔子怕生,让它自己玩会儿。”
小太子也结束了今天的功课,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煜儿辛苦了。”沈清璃拉过儿子,检查了一下他微微发红的手掌,“练功要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伤了根基。”
“儿臣记住了。”小太子点头,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妹妹怀里(想象中的)兔子,眼底闪过一丝属于孩童的渴望。
沈清璃心中莞尔,正想说什么,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萧景珩下朝了。他褪去了沉重的朝服,换上了一身玄色绣金常服,更显身姿挺拔,气度雍容。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眉宇间的威严愈发深重,但当他目光触及凉亭中的妻儿时,那层冰霜般的威仪便瞬间融化,化作春水般的柔和。
“父皇!”小公主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扑过去。
萧景珩一把将女儿抱起,高高举起,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他又走到太子面前,摸了摸他的头:“煜儿今日功课如何?”
“回父皇,太傅夸儿臣文章有进益,武师傅说儿臣马步扎得稳。”小太子挺起小胸膛,努力表现得成熟。
“嗯,不错。但切记戒骄戒躁。”萧景珩点点头,目光随即落在沈清璃身上,眼中笑意更深,“皇后今日气色甚好。”
沈清璃起身,微微一笑:“陛下操劳国事,才是辛苦。”她自然地接过宫人递上的温茶,递给萧景珩。
帝后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多年的并肩作战与相濡以沫,早已让他们之间任何语言都显得多余。那些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生死阴影、记忆隔阂、因果重负,在岁月与共同的努力下,早已化作最深厚的信任与最平淡真实的相守。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凉亭用了简单的午膳。萧景珩考校了太子的功课,又耐心回答了小公主无数个天马行空的问题。沈清璃则含笑看着,偶尔柔声补充几句。阳光透过花枝洒下斑驳光影,时光静谧而美好。
午后,两个孩子被乳母嬷嬷带去午睡。凉亭中只剩下帝后二人。
萧景珩握着沈清璃的手,与她并肩看着满园春色。
“南疆使者昨日抵京,进献了一批新的稻种,据说耐旱高产,已在当地试种成功。”萧景珩说起政事,语气轻松,“朕已命司农寺着手在江淮一带试种。若成,或可解部分旱地粮产之困。”
“这是好事。”沈清璃点头,“东海那边,前日商船带回的消息,新发现的岛屿上确有珍稀药材和矿产,水师已初步建立据点,并与岛上土人建立了友好往来。海路贸易,看来可以进一步拓展。”
两人如同最默契的搭档,谈论着家国天下,话语间皆是太平盛世的蓝图与细节。没有惊心动魄的阴谋,没有生死一线的危机,只有如何让这个他们亲手守护下来的世界,变得更好。
“清璃,”萧景珩忽然侧头,深深地看着她,目光中有着无尽的感慨与庆幸,“有时朕会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梦。生怕一觉醒来,你又不见了,或者,又回到了那个危机四伏、步步惊心的过去。”
沈清璃回望着他,指尖轻轻抚过他眼角的细纹(那是为国事操劳的痕迹),柔声道:“不是梦,景珩。我们都真真实实地在这里。那些过去,无论是好的坏的,都成了铸就今日的基石。而未来……”她望向湛蓝的天空,唇角扬起宁静的弧度,“会一直这样好下去的。”
她彻底摆脱了所谓“原着”命运的阴影。没有成为宫斗的牺牲品,没有凄惨死去,也没有仅仅作为依附于皇帝的附属存在。她以沈清璃之名,以穿越者的见识、系统的助力(虽已消散,但其带来的影响犹在)、涅盘重生的灵魂,与所爱之人并肩,开创了一个属于他们、也属于这个时代所有人的盛世传奇。
她书写了自己的命运。也参与书写了这个世界的命运。
夜,深沉。
璃华宫寝殿内,烛火已熄,只留了一盏小小的夜明珠,散发出朦胧柔和的光晕。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安神的淡淡馨香。
萧景珩已经熟睡,呼吸均匀。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保持着一定的警觉,但眉宇是舒展的,透着安心。
沈清璃却还未入睡。她轻轻起身,披上一件外袍,赤足走到窗前,推开一丝缝隙。
夜空如墨,繁星满天,银河璀璨,静静流淌。初夏的夜风带着微暖的花香,轻轻拂过她的面颊。
她回头,望向床榻。朦胧的光线下,萧景珩沉睡的侧脸依旧俊朗。旁边的小榻上,两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那是今晚撒娇非要和父皇母后一起睡的一双儿女,此刻正睡得香甜,小脸上还带着笑意。
目光缓缓掠过这温馨安宁的一切,沈清璃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壮阔,也没有惊天动地的感慨。
只有一种深彻骨髓的、平静如水的满足。
这盛世,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
这安宁,是我们用血与泪、生与死、信念与爱换来的。
这身边熟睡的挚爱与骨肉,是她穿越时空、历经劫难,最终牢牢握在手中的、最珍贵的宝物。
她轻轻关好窗,走回床边,重新躺下,依偎进那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萧景珩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
沈清璃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得见的、极致宁静而幸福的微笑。
盛世太平,岁月静好。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