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背着祢豆子,在林间前行。
温泉特有的硫磺气味浓郁得让他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但温泉的气味太重了,搞得我鼻子不太灵光。”他小声嘀咕着。
“好烦啊,适可而止好吗?”一个带着稚气却毫不客气的童声传来。
“你才应该适可而止,争来争去就是浪费时间。”另一个平静无波,甚至有些空洞的声音回应道。
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让炭治郎加快了脚步靠近。
他拨开浓密的灌木枝叶,凑近了些,终于看清了正在争吵的两人。
那是两个身影,一个矮小,另一个……虽然比小男孩高,但在炭治郎看来,也绝称不上高大,更像是个年纪尚轻、身形单薄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明显大了一号、显得有些松垮的鬼杀队队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不给就是不给,走开啊,为什么我非给你不可啊!”戴着火男面具的小个子,正气鼓鼓的:“怎么同样是柱,静弥姐就善解人意呢!”
他认识静弥姐?
炭治郎将目光移至小孩对面的那个少年,那个被拿来对比的柱……
“少自作主张了啊你!快点走开啊!”小男孩继续嚷嚷着。
啊,想起来了!
炭治郎脑中灵光一闪:他是柱,忍小姐称呼他为……
“霞柱——时透无一郎。”炭治郎低声自语,道出了那个少年的身份。
“这个村子还来了一个柱啊。”
就在这时,时透无一郎似乎失去了耐心,朝着小男孩伸出手,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钥匙拿来。”
“不给!!”小男孩激动地张开双臂,死死护着身后的事物。
他身后还有一个人吗?
炭治郎又往旁边走了走,调整了方向,才看清被小男孩护在身后的……
“那是……人?是谁啊?”炭治郎看清人偶的瞬间,睁大了双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和震撼涌上心头。
那张脸…我知道他,这个人我见过,在我的……梦里!
“都说了不给!走开啊!”小男孩一甩手,声音更加尖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给你钥匙的,用法也绝对不会告诉你!”
小男孩的声音猛地打断了炭治郎翻涌的思绪。
什么情况,吵起来了吗?怎么办,偷听可不好。但要是吵起来了,我得去劝架啊……
然而,还没等炭治郎做出决定,时透无一郎见言语无效,直接采取了行动。
他迅捷地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小男孩的后颈上。
小男孩闷哼一声,瞬间软倒在地。
紧接着,时透无一郎面无表情地俯身,单手就揪住小男孩的衣领,将他提离了地面。
“住手!你在做什么,快放手!”炭治郎见状,心中一惊。
正义感驱使他立刻从藏身处冲了出来,一把用力握住时透无一郎提着小孩的手腕,试图制止他。
时透无一郎微微偏过头,那双空洞的青色眼眸看向炭治郎,觉得有些吵闹:“好刺耳的声音,你是谁?”
“你对小孩子做什么呢?放手!”炭治郎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想让他放开那个小男孩。
纹丝不动,明明他的胳膊比我细,体格也比我小……
对方手臂上传来的力量远超炭治郎的想象,仿佛铁铸一般,根本无法撼动。
“你才该放手。”时透无一郎语气毫无波澜,另一只手随意地一个肘击,迅猛地打在炭治郎的腹部。
“呃啊!”剧烈的痛楚瞬间炸开,炭治郎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呼吸一滞,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重重地趴在了地上,一时之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时透无一郎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痛苦蜷缩的炭治郎,用那平淡无奇的语调陈述着:“你好弱啊,亏你能加入鬼杀队。”
他的目光并未在炭治郎身上停留太久,很快便被炭治郎背上那个显眼的木箱吸引了。
箱子里似乎散发着某种异样的感觉,与他熟悉的鬼的气息有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这箱子……”时透无一郎空洞的眸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朝着炭治郎走近一步,伸出手,目标直指木箱,“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鬼的气息。这里面是什么?”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箱子的瞬间——
“不准碰!”
原本因剧痛而蜷缩的炭治郎猛地抬起头,额角还因未散去的痛楚而暴起青筋,眼神却异常锐利坚定。
他用力挥开了时透无一郎伸过来的手。
啪的一声轻响,手被打开了,时透无一郎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挥开的手,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他发现,刚才还被自己提在手里的那个小男孩,此刻已经不见了踪影,留在自己手上的,只有一件从小男孩身上脱下来的马甲。
被他抢走了。
时透无一郎的视线转向一旁。
只见炭治郎不知何时已经忍痛爬起,救下了小男孩,正蹲在他身边,而小男孩虽然获救,却显然惊魂未定。
“没事吧?”炭治郎忍着腹部的阵阵抽痛,双手搭在小男孩瘦小的肩膀上,语气充满关切。
“放、放开我!”小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已经从火男面具的眼孔处溢了出来。
他用手抵着炭治郎的肩膀,抗拒着靠近和触碰,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你还在头晕吧?乱动很危险的。”炭治郎没有因为他的抗拒而松手,依旧耐心地劝说着。
“走开!”小男孩猛地背过身去,不再看炭治郎,带着哭腔喊道,“我,我不会把钥匙给任何人的!就算拷问我也不给!再用一次它就要坏了!”
他的喊声里充满了绝望的固执,目光不由自主地,连同炭治郎的视线一起,投向了那个静静站着的、面容酷似炭治郎梦中人的古老战斗人偶——缘一零式。
“你受过拷问训练吗?”
时透无一郎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两人的注意力强行拉了回来。
他依旧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件小小的马甲,眼神落在小男孩身上。
“大多数成年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你了。”
他顿了顿,看着小男孩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的背影,继续说道:“看来你这小孩真是笨到家了。坏了又如何?再做一个就行了吧。”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引线,让一旁听着炭治郎都感到了不适。
但时透无一郎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问题,他只是基于自己的逻辑,说出了他认为理所当然的话:
“知不知道在你这样废话连篇的时候,会有多少人死掉啊?这就是给柱添乱的后果。”
时透无一郎向前走了一步,虽然身形单薄,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让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柱的时间和你们的时间,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他的话语冰冷而直接,割在人的心上,“你就不会稍微动点脑子吗?”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小男孩,又似乎透过他,看向了整个刀匠村。
“刀匠无法战斗,救不了人命。因为你们除了做武器,一无是处。”
这番毫不留情、否定他人存在价值的话语,让炭治郎瞬间攥紧了拳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稚嫩却说着如此残酷话语的霞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惊与不解。
还没等炭治郎开口,一个带着颤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了。
“你……你胡说!”
是那个戴着火男面具的小男孩。
虽然单薄的身体还在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此刻的激动而微微发抖,但他挺直了小小的脊背,双手紧紧握成拳头,仰着头,直面着时透无一郎。
“我才不是笨到家!”他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努力放大,试图让自己的话语更有力量,“缘一零式……它不是随便就能‘再做一个’的东西!”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向身后的人偶。
“它是我曾曾曾曾祖父……是我们家一代代传下来的心血!”
“是,我是没有锻刀的天赋!也搞不懂那些复杂的机关!但是……但是我还是想让它存在下去!”
语气里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执拗和通透。
“刀匠……刀匠也许是不能像你们一样,拿着刀去前线砍杀恶鬼……但是!但是没有刀匠,你们哪里来的日轮刀?没有日轮刀,你们要怎么杀死鬼?难道用拳头吗?!”
小男孩用他带着委屈和愤懑的语气说出来,却更添了几分令人心酸的力度。
“我爸爸……我爸爸他直到最后,都在想着要打造出更好的刀!他说,每一把交到剑士手里的刀,都承载着保护生命的希望!这怎么能是……是一无是处?!”
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从面具下涌出,而是倔强地继续瞪着时透无一郎。
“静弥姐说得对……我还小,我还有很多时间……我可以学!就算没有天赋,我也可以努力!我会找到方法的!”
他喊出了这句话,像是宣言,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尽管声音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但那里面蕴含的决心,却让一旁的炭治郎为之动容。
林间一片寂静。
时透无一郎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激动的小铁,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炭治郎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小男孩这番发自内心、混杂着悲伤、愤怒和不屈的反驳,是否能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霞柱那看似波澜不惊的心湖中,激起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