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炭治郎彻底陷入了小铁制定的“地狱特训”之中。
静弥大部分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或者训练,反正出不了人命,她便由着这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家伙去折腾。
这天中午,静弥提着食盒,突发奇想来看看炭治郎的训练进展。
刚走近那片熟悉的空地,就看到一道身影在空中灵巧地翻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缘一零式的刀,随即一个漂亮的拧身,日轮刀带着破风声,砍在了缘一零式的躯干上。
然后就见那道身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地、面朝下地摔在了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可算打到一下了,炭治郎哥!”小铁双手叉腰站在场边,语气严肃得像个小教官,“虽然力道太小,人偶纹丝不动,但看在你命中的份上,给你饭吃吧!”
静弥默默瞅着炭治郎那瘫倒在地、仿佛被榨干了最后一滴力气的凄惨模样,又看了看小铁那不容置疑的姿态,心里不禁嘀咕:
‘小铁这家伙……严厉起来这么恐怖的吗?饭都要用表现来换?’
“我要饭团和梅干,茶要高级绿茶!”炭治郎艰难地抬起沾满泥土草屑的脸,听到“吃饭”两个字,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渴望的光芒,几乎要痛哭流涕。
终于……终于打到一下,终于能吃饭喝水了!
“起来吧,”静弥走上前,打断了这对活宝的对话,“但我只带了米饭、天妇罗和味增汤。梅干和高级绿茶的话,等会儿你自己去村里找吧。”
说着,在树荫下铺开一块垫布,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摆好。
简单的饭菜在此刻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
“啊!静弥姐!”炭治郎听到声音,惊喜地转过头,看到静弥和那些食物,挣扎着就想爬起来,却因为脱力而显得有些笨拙。
小铁也收敛了那副“教官”面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火男面具的鼻子,凑了过来:“静弥姐……”
“先吃饭。”静弥将一份份饭菜推到他俩面前,看着炭治郎狼吞虎咽的样子,又看了看依旧屹立的缘一零式,轻声问道:“进展如何?”
“唔…嗯!”炭治郎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脸上虽然疲惫,却带着光彩,“虽然很难,但好像…稍微能闻到它的动作了!而且,在躲避的时候,身体自己就动了起来……”
小铁在一旁补充道:“炭治郎哥很厉害的!就是一开始总被打飞……不过现在躲开的次数变多了!”
静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炭治郎布满汗水、尘土和些许擦伤的脸上。
她能感觉到,炭治郎的身体正在这种高强度的压迫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适应和成长。
那种战斗直觉,正在被一点点激发出来。
“有效果就好。”静弥点了点头,目光却并未从炭治郎脸上移开,“但是,炭治郎,你多久没睡觉了?”
“欸?”炭治郎捧着饭碗的手顿住了,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旁边的小铁立刻心虚地移开视线,双手抱在脑后,故作轻松地吹起了不成调的口哨,眼神飘忽不定。
静弥伸手指了指炭治郎眼睛下方那浓重得无法忽视的青黑色阴影,“你这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真的没事?”
“熊猫是什么?但是没事的,静弥姐!”炭治郎连忙摆手。
但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奇妙的经历,语气变得有些恍惚却又带着兴奋:“刚刚啊,我都走在度过三途川的桥上了!”
“哈?”小铁吹口哨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向他。
静弥微微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在桥上行走的感觉舒适得难以形容,轻飘飘的,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都消失了……”炭治郎回忆着,眼神有些迷离。
“但是,我好像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了,坠入了河里。河里非常昏暗,身体也变得十分沉重,只觉得有暖暖的、像是人手一样的东西在揉捏着我全身。”
他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用手比划着,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奇异的触感。
“然后,我看见河底有东西在发光,便一边被那些温暖的手揉捏着,一边努力伸手去抓住它。不可思议的是,那块发光的石头居然有气味!”
炭治郎的脸上露出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奇,“然后我就能感觉到,缘一零式的攻击好像慢了下来,轨迹也变得清晰了,再然后……就有了刚刚打到它的那一幕。”
他说完,还用力点了点头,似乎在确认自己这段神奇经历的真实性。
静弥沉默地听完,看了看炭治郎那认真分享“濒死体验”的表情,又瞥了一眼旁边已经心虚地缩起脖子、试图减少存在感的小铁。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原来真的差点出人命啊。
她看着炭治郎虽然疲惫却闪烁着兴奋光芒的眼睛,那是一种突破了某种极限后、窥见新境界的喜悦。
这种状态她并非不能理解,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能的训练。
‘但是这种接近极限的训练……’ 静弥的目光再次扫过炭治郎眼下的青黑和身上细微的颤抖。
‘确实能让人在短时间内获得巨大的突破。’ 她能感觉到,炭治郎的气息虽然虚弱,但某种内在的“锐利度”却在提升,对战斗的感知和身体的反应速度都进入了新的层次。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种训练方式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更糟。
但另一个声音也在提醒她:时间不等人,鬼舞辻无惨和他的上弦们不会给他们慢慢成长的机会。
而且,炭治郎是主角团的一员吧。
并非轻视他的努力,而是知道的命运轨迹的一角——他所经历的磨难,总是与重大的突破和成长相伴。
‘应该死不了吧……’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完全信服的侥幸,‘……应该?’
最终,静弥轻轻吐出一口气,现在强行阻止,或许反而会打断这来之不易的突破契机。
静弥看着炭治郎那双虽然布满血丝却燃烧着坚定火焰的眸子,沉默了片刻。
她明白,有些关卡必须亲自跨越,旁人的过度保护反而会成为枷锁。
“你觉得呢,炭治郎?”她最终开口,将选择权交还给他,“等会是休息,还是继续训练?”
这话也让一旁的小铁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望向炭治郎。
“我可以的,静弥姐!”炭治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力握紧了拳头,身体的疲惫似乎被强烈的意志暂时压了下去。
“……嗯。”静弥轻轻颔首,不再劝阻,她走到一旁的树墩坐下,姿态放松。
“我会在旁边的。你尽力训练就好。”她的目光转向小铁,“小铁也不用顾及我,按照你们之前的节奏来就好。”
吃了饭,短暂休息后,炭治郎的脸色确实好看了许多。
他深深呼吸,感受着体内重新汇聚起来的力量,再次握紧了日轮刀,走向那静静伫立的人偶。
战斗再次打响。
‘好,很好!’炭治郎全神贯注,感官提升到极致,‘我能看懂它的动作了,比起之前要明白多了!’
缘一零式的斩击依旧凌厉,但在他眼中,轨迹似乎变得清晰可辨。
‘体力也在恢复,能跟上训练了!’
他灵活地移动,或躲闪,或格挡,化解着来自不同角度的攻击,随即一个利落的后空翻,与缘一零式拉开距离,争取到片刻的喘息和观察时机。
‘我能靠气味明白对手瞄准的位置了!’
下一刻,人与偶再次同时启动,朝着对方猛冲而去,刀刃破空,带起尖锐的风声。
‘这种气味……比破绽之线出现得更早!’
他精准地架开缘一零式劈来的一刀,借着那股力道向后翻跃,身体在空中短暂滞留。
视野豁然开朗,人偶颈部的空档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好,打得中!我的全力一击!’
信念在胸中凝聚,力量灌注手臂,日轮刀划出决绝的弧线,目标直指缘一零式的喉咙。
然而,就在刀刃即将触及那木质脖颈的瞬间,一个念头刺入他的脑海:‘可要是弄坏了……’
动作,出现了凝滞。
那是出于对友人珍视之物的体贴,是善良本性在战斗本能中造成的干扰。
“砍吧!”小铁的吼声如同惊雷,瞬间炸响,打破了那瞬间的犹豫,“坏了就坏了!我一定会修好它的!”
少年看懂了炭治郎的迟疑,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感动。
‘炭治郎哥,你太善良了,下手可不能犹豫啊!但正因为你是这样的人,’ 他紧紧攥着拳头,在心中呐喊,‘我才希望你不要死,希望你变得更强!’
话音入耳,如同解开了最后的束缚。
千钧一发之际,缘一零式剩余的手臂挥刀反击。
炭治郎猛地一缩头,冰冷的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削断了几缕深红的发丝。
与此同时,他停滞的斩击再次爆发。
刀光闪过,伴随着日轮刀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噗通”一声,炭治郎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和空中无处借力,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尾椎骨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好痛!”他忍不住痛呼出声,龇牙咧嘴。
但此刻,无论是疼得倒吸冷气的炭治郎,还是紧张握拳的小铁,亦或是静静观望的静弥,目光都首先投向了那具战国人偶。
缘一零式的动作,停住了。
在它的颈部,一道清晰的斩痕,烙印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