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京城看着依旧是老样子——街巷里人来人往,商铺照常开门,连茶楼酒肆的谈笑声都没少。
可暗地里,却早已风声鹤唳,各方势力都在悄然运转,一张无形的网,正朝着永丰坊的方向慢慢收紧。
卫珩的计策,按部就班地铺开了。
先是成国公赵世渊那边,通过几个常年跟漕帮、商贾打交道的老关系,不动声色地散播消息:说是因为二皇子的逆案余波未平,朝廷不日就要严查所有离京船只,尤其是南下的路线,到时候盘查力度会空前严格,连船底都得翻过来看看。
这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投进了静水里,在漕帮和跑商的圈子里掀起不小的涟漪。那些常年靠水路吃饭的人,一个个都人心惶惶,要么赶紧提前备货离京,要么就蹲在码头打探消息,生怕被这场严查堵在京城。
与此同时,顾惜朝那边也动了手。他让人在距离永丰坊两条街外的一处废弃木材场,精心策划了一场 “意外” 小火患。那木材场本就是兵马司标记的 “重点防火区域”,堆着不少干燥的旧木料,一点就着。
夜色刚沉下来,木材场那边就冒出了滚滚浓烟,火光虽不算特别大,但在黑夜里格外醒目。没过多久,巡街兵丁的铜锣声、街坊邻居的呼喝声就响成了一片——“走水啦!快救火啊!” 乱糟糟的动静,隔着两条街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场小小的混乱,如期而至。
永丰坊那座高墙院内,凌不惑正一身黑衣立在窗前,指尖捻着一枚玉佩,眼神阴鸷。手下人匆匆进来,把外面的混乱和朝廷要严查水路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了。
“严查?混乱?”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满是疑忌和算计,“是真这么巧,赶在了一起?还是…… 有人故意冲着我来的?”
他生性多疑,哪会轻易相信表面的巧合。可不管是木材场的火,还是严查的消息,都正好戳中了他目前的要害。
他确实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撤离,火油是他准备在必要时制造更大混乱、甚至阻挡追兵的底牌之一。
“让我们的人按兵不动,继续观察。” 凌不惑沉声道,“尤其是锦云轩和码头那边,盯紧了!看看这混乱会不会蔓延,也看看有没有人想趁机搞小动作。”
他决定再等等,看看这突如其来的机会背后,到底藏没藏着钩子。
凌不惑按兵不动的消息很快通过墨玄传到了卫珩耳中。
“果然够狡猾。” 卫珩坐在书房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脸上倒没多少意外,“他在试探我们。既然如此,那就再给他加一把火,让他坐不住。”
“世子的意思是?”站在一旁的墨玄连忙问道。
“让那火灾的余波再闹大些。” 卫珩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找几个机灵点的人,扮成被火灾波及的百姓,去兵马司衙门闹一闹,就说火患是因为巡防不力,要求他们加强夜间巡防,严惩渎职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另外,让我们在漕帮的眼线再放个风,就说朝廷的严查可能提前到明日就开始。要让他感觉到,机会的窗口正在迅速关闭,再不动,就可能永远动不了了。”
无形的压力,像一只大手,开始缓缓扼向凌不惑的咽喉。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这紧张的博弈关头,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震动了整个京城。
二皇子萧玠,于宗人府内 “旧疾复发,医治无效,薨了”。
官方的邸报和告示很快贴满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措辞严谨,处处透着 “保全皇家颜面” 的意味。可明眼人都清楚,这是陛下对二皇子谋逆案的最终了结。
曾经颇得皇帝重视、身为风帅组织头目烛龙的二皇子,最终竟以这样一种方式落幕,着实让人不胜唏嘘。
这个消息,暂时分散了朝野上下的注意力,不少人都在议论二皇子的结局。但卫珩看到邸报时,心里却猛地一凛。
二皇子之事尘埃落定,陛下和朝廷的目光,很快就会转向其他方面。他们针对凌不惑的行动,必须加快节奏,绝不能再拖,否则指不定会横生枝节。
镇远侯府内,顾惜朝得知消息后,只是沉默了片刻。他跟二皇子没什么私交,对其谋逆的行径更是不齿。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凌不惑这颗定时炸弹。
等卫珩赶来商议时,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表哥,二皇子一死,凌不惑就彻底成了丧家之犬,没了任何靠山。狗急了还会跳墙,他接下来的行事,恐怕会更加无所顾忌。我们的计划,得赶紧推进,不能再给他喘息的机会。”
卫珩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火已经点燃了,风也放出去了,现在就看这条毒蛇,还能忍耐到几时。”
两人目光交汇,眼底都透着同样的决然。二皇子的死,就像一声警钟,催促着他们必须尽快处理了凌不惑,绝不能让他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夜色再次笼罩京城,经历了一天的消息冲击,街巷里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可这沉寂之下,却是暗流汹涌——针对凌不惑的天罗地网,正随着压力的不断增大,收得越来越紧。
而那支一直藏在暗处的神秘势力,依旧像等待猎物的夜枭,静静地蛰伏着,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没人知道他们何时会出手,只觉得这京城的夜色,愈发深沉难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