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出的刹那,刀鞘内竟隐隐传来低沉的龙吟,与周遭怨念产生微妙的对抗共鸣。
“龙为骨,红莲为魂……”
翠子轻声复述,“我‘看’见了。它的火焰,生来便是为了净罪。但这净罪之炎,亦会灼伤持炎者自身。”
“它斩杀的每一份‘恶’,都会在刀魂中留下一道‘痕’。痕愈深,剑愈利,而剑与持剑者之间的界限……便愈脆弱。”
她的目光落在千澈紧握刀柄的手上。
“你选择以‘封禁’为名,而非放纵其‘吞噬’的本能。是欲以己心为堤坝,束缚这注定奔流的业火之川?”
“堤坝终有溃时。”千澈的手指抚过刀镡,一抹极淡的金红色流光自他指尖掠过,没入刀身,引得刀鞘内传来一声低沉共鸣。
“‘封禁’并非困守,而是……‘转化’。”
他抬起眼,眸底深处似有微不可察的煌炎一闪而逝。
“蚀龙以红莲之火焚尽邪妄表象,而我,会承接其燃烧后的‘余烬’——那些最精纯也最危险的负面本源。”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它们伤不了我。于我而言,并非毒酒,而是……燃料。”
感受着刀身传来渴望与恐惧交织的震颤,他的眼神锐利如淬火之刃:
“我听见它的‘渴’,也感到它的‘怕’。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带着它,直面这所谓的‘毒酒’。”
“我信赖的,是我亲手斩出的每一刀,更是斩出后,我能将随之而来的‘诅咒’,尽数投入我体内的熔炉,点燃,淬炼,化为照亮前路的光。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若这业火之川注定奔流,我便做永不止息的‘河床’与‘烈日’。”
“它奔涌,我承载;它黑暗,我燃煌。直到我灵魂的熔炉熄灭,再无一丝邪妄可炼为止。在那之前,它是我最信赖的、足以斩开任何黑暗的伙伴。”
翠子疲惫的容颜上,首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眼眸微微睁大,仿佛“看”到了千澈灵魂深处某种截然不同的“质”。
“‘承载’……‘熔炉’……‘淬炼’……”她低声重复着这些词,声音里带着惊异的恍然,
“原来如此。你的‘封禁’,是以己身为‘器’,行‘蚀’与‘炼’之实……后世之人,你选择的,是一条将自己也投入永恒火炼的路。”
桔梗静默地听着,看向千澈的眼神中,闪过难以言喻的光芒。
翠子缓缓点头,眼悲悯未退,却多了分的认可,“那么,记住你此刻的信念。因为你要面对的,正是这‘万妖克’名号之下,理应封印的至邪本身。”
她不再多言,目光重投结界外的无边黑暗。
“看吧。”
她左手极其艰难地微微一抬。
巨大的菱形结界壁,随之短暂地变得透明——
两人终于看清了敌人......
——————
简直就是噩梦的具现。
如同旧日克苏鲁入侵——
没有固定轮廓,只有一团不断蠕动的墨黑色肉块,像某种深海怪物的内脏被剖出,暴露在意识层面。
肉块表面覆盖着两套截然不同的纹路:
暗金色的蜘蛛网状脉络——是奈落的意识残留,精密、算计、充满病态的掌控欲,这些纹路在有规律地脉动,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像在谋划新的阴谋。
荧光暗绿的荆棘藤蔓——是曲魂的本质,野蛮、混乱、纯粹由妖怪的怨念与杀戮本能构成,它们无规律地穿刺、缠绕金纹,两种力量在肉块表面激烈交锋。
交汇处炸开“灵魂癫痫”般的花火,迸出无数妖怪的残影:被翠子封印的大妖头颅、奈落吞噬过的百足妖妇的肢节、某个不知名妖怪的翅膀碎片……这些残影一闪即逝,却留下尖锐的嘶鸣。
肉块中央,悬浮着一颗暗紫色的核心,四魂之玉中曲魂的枢纽,表面布满蛛网裂痕,裂痕中流淌着黑红色的“怨念汁液”,像腐败的血液。
核心上方,肉块表面不断滑动、重组。
(作者说里放图,但不是很满意。)
当它想表达“嘲讽”时,奈落的人脸浮现,右眼是邪魅的竖瞳,闪烁着冰冷的算计;
当它陷入“狂怒”时,曲魂的妖颅浮现,左眼是空洞的暗绿漩涡,旋转着纯粹的毁灭欲望。
而此刻,两张脸在肉块上高速交替滑过,发出的声音是重叠的鬼啸:
“翠子——!!!”(曲魂嘶吼)
“桔梗——!!!”(奈落声线)
“你守了这么多年……不累吗?”(曲魂)
“宇智波——千澈!”(奈落)
“杀!吃!吞!”(曲魂)
“把结界打开……让我们融为一体……成为真正的‘完美’……”(混合音)
回应它的,是翠子更剧烈的灵血喷涌。
“它……在进化。”
翠子艰难地说,银眸中倒映着肉块的变化,“刚刚侵入邪念的‘自我意识’和曲魂的‘集体怨念’正在相互适应、融合……每过一刻,它就比之前更强一分。我……撑不了太久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肉块表面突然炸开数十条触手!
一半是奈落系的怨念触手肉,布满吸盘状口器,尖端滴落粘稠的瘴气;
一半是曲魂系的妖骸骨刺,由无数细小妖怪骨骸压缩而成,尖锐处闪烁着灵魂层面的寒光。
这些触手同时轰向结界壁!
“轰轰轰轰——!!!”
整个水晶平台剧烈震动。
翠子闷哼一声,更多的灵血从七窍溢出,但她撑住了。
结界壁上出现细密的裂纹。
“不能等了。”
桔梗上前一步,与翠子并肩而立,“大人,请与我共鸣。我会用一切力量加固结界,为您争取时间。”
翠子看着她,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会付出代价。”
“我知道。”
没有更多言语。
桔梗伸出双手,掌心与翠子的左手相抵。
瞬间,刺目的白光爆发!
两个时代最强巫女的灵力,在此刻同调、共鸣。
桔梗的脚踝以下开始透明化,她在将自己的灵魂之力直接传输给翠子。
而翠子的结界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扩张,裂纹迅速愈合。
融蚀体发出愤怒的咆哮,触手攻击更加疯狂。
“就是现在!”桔梗看向千澈,“千澈,用你的刀——彻底让这一切中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