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病房的窗台,林香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闯了进来,搪瓷盆沿的水珠滴在地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把盆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拿起毛巾在热水里拧了拧,蒸汽裹着滚烫的温度扑面而来,诗雅雨躺在床上,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胸口还残留着通乳后的酸胀,那股热意让她莫名心慌。
“醒了正好,我给你敷敷胸,保证比昨天那通乳师管用。”林香说着就掀开诗雅雨的被子,不由分说地把热毛巾往她胸口按去。滚烫的布料刚贴上皮肤,诗雅雨就像被火燎了一样猛地弹起来,疼得嘶声尖叫:“妈!太烫了!快拿开!”
毛巾下的皮肤瞬间泛起红印,林香却不以为意,反而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压回床上:“烫什么烫?我晾过了!就是要热点才管用,能把硬块捂开,你懂什么?”她的手劲很大,诗雅雨被按得动弹不得,滚烫的痛感顺着胸口往四肢蔓延,眼泪瞬间涌满眼眶,皮肤像是要被烫熟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疼。
“真的太烫了……会烫伤的……”诗雅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死死抓着林香的手腕,想把毛巾推开。可林香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还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你就是娇气!我当年涨奶,用的水比这还烫,敷完就舒服了,哪像你这么多事?”
热毛巾敷了大概五分钟,诗雅雨的胸口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稍微一碰就钻心地疼。林香终于把毛巾拿下来,看着那片红肿,不仅没愧疚,反而点头:“你看,这就对了,热透了才好揉。”说着就伸手往诗雅雨的胸口抓去,粗糙的手掌直接按在硬块上,毫无章法地用力揉搓。
“啊——!”诗雅雨疼得浑身抽搐,像是有无数把刀在乳腺里乱砍,刚被通乳师揉开的乳腺管像是又被揉堵了,胀痛和刺痛交织在一起,比昨天涨奶最严重的时候还要疼。她浑身冒冷汗,病号服的后背瞬间湿透,眼前开始发黑,只能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妈!别揉了!疼……我快疼死了……”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手无力地拍打着林香的胳膊,却根本撼动不了对方。林香反而越揉越用力,嘴里还念念有词:“忍忍!马上就揉开了!你这硬块这么大,不使劲怎么行?昨天那通乳师就是太温柔了,才没效果。”
诗雅雨的意识开始模糊,胸口的疼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能感觉到乳腺里的硬块在暴力揉搓下越来越肿,皮肤下的血管突突地跳,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凌迟。她想起昨天护士说的话,说乳腺堵了不能暴力按揉,会加重水肿,可现在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林香用这愚昧的“土法”折磨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月嫂张姐端着早餐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里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林阿姨!您这是干什么?快住手!”她连忙放下粥碗冲过来,一把拉开林香的手,“您这么揉会把乳腺揉坏的!护士特意交代过,不能这么用力按!”
林香被拉开,脸上还带着不服气:“我这是帮她揉开硬块,你懂什么?我生过孩子,我有经验!”
“经验也不能瞎来啊!”张姐急得跺脚,指着诗雅雨胸口的红肿,“您看都揉红了,再揉下去要出大事的!昨天通乳师也说,要轻柔按摩,不能用蛮力,您这不是害她吗?”
诗雅雨趁着这间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的黑晕慢慢褪去,可胸口的疼却丝毫没减,反而因为刚才的揉搓,连带着腋下都开始胀痛。她看着林香,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心里又气又绝望——为什么林香明明不懂,却非要用自己的“经验”害她?难道她的痛苦,在林香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林香被张姐说得脸上挂不住,却还是嘴硬:“我害她?我是为了她好!省得她又找通乳师浪费钱!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迷信医生,医生说的就一定对吗?我当年没听医生的,不也好好的?”
“医生是专业的!您那是侥幸!”张姐也来了脾气,“雅雨现在胸口已经肿了,再这么折腾,万一得乳腺炎,要做手术的!”
“做手术?你吓唬谁呢?”林香嗤笑一声,根本不信,“我看你们就是跟她一伙的,故意帮着她矫情!不就是揉了几下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诗雅雨终于缓过劲来,虚弱地开口:“妈……医生真的不建议热敷……也不能用力揉……会加重水肿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恳求,希望林香能听进去。
可林香听到这话,反而更生气了:“你还帮着外人说我?诗雅雨,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的媳妇了?我生过孩子,我比你懂!医生就是知道吓唬人,想让你多花钱!你要是听我的,早就好了,哪会遭这么多罪?”
她越说越激动,伸手又要去碰诗雅雨的胸口,张姐连忙拦住她:“林阿姨,您别冲动!要是真出了问题,哲远哥回来该着急了!”
提到林哲远,林香的动作顿了顿,可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儿子知道我是为了他好,为了我孙子好!不像你们,就知道惯着她的矫情!”说着就甩开张姐的手,气冲冲地走到婴儿床旁边,抱起宝宝哄了起来,不再理会诗雅雨和张姐。
张姐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给诗雅雨倒了杯温水:“雅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太固执了,总觉得自己的经验没错。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找护士来看看?”
诗雅雨接过水杯,双手还在因为疼痛发抖,水洒出来一些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你,张姐……我再忍忍吧……”她知道,就算找了护士,林香也不会听,反而会更变本加厉地指责她。
张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胸口的红肿,心里也替她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能默默收拾好东西,去给宝宝冲奶粉。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林香哄宝宝的声音和诗雅雨压抑的呼吸声。
诗雅雨靠在床头,看着胸口的红肿,眼泪又流了下来。她能感觉到硬块比早上更大了,胀痛得更厉害,连带着肩膀都开始发酸。她想起昨天通乳师说的话,说要好好护理,不然容易复发,可现在被林香这么一折腾,不仅复发了,还更严重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林哲远打电话,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却迟迟没按下去。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林哲远说他很忙,让她有事先跟林香商量,要是现在打电话说林香用错方法害她更疼,林哲远会不会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会不会还是觉得她在矫情?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林香突然开口:“别想着给我儿子打电话告状,没用!我儿子不会信你的!你还是趁早听我的,用我的方法,不然你这奶永远通不了,到时候饿着我孙子,看你怎么交代!”
诗雅雨的心一沉,原来林香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她收起手机,闭上眼睛,心里充满了绝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自己还要承受多少痛苦。林香的固执和愚昧像一把钝刀,一点点割着她的心,而生理上的痛苦,更是让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中午的时候,诗雅雨的胸口越来越疼,红肿也越来越严重,连抬手都变得困难。张姐实在看不下去,偷偷给护士打了电话。护士很快就来了,看到诗雅雨的情况,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怎么搞的?昨天不是已经通开了吗?怎么肿成这样了?”
林香在一旁不自在地别过脸,没说话。张姐连忙把早上的事说了,护士听完,严厉地看着林香:“阿姨,我昨天就跟您说了,涨奶不能用滚烫的毛巾敷,更不能暴力按揉,这样会加重水肿,还会损伤乳腺管,严重的会得乳腺炎!您怎么能不听呢?”
“我……我就是想帮她揉开……”林香的声音小了下来,却还是不服气,“我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也没事啊……”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当年的方法不一定适合现在!”护士的语气很严肃,“现在雅雨的乳腺已经有点发炎了,必须赶紧处理,要是再耽误,就要住院治疗了!”
林香听到“住院治疗”,终于慌了,不再嘴硬:“那……那现在怎么办?护士,你快想想办法,可别让我孙子没奶吃啊……”
护士没理会她的话,连忙给诗雅雨做检查,然后开了药,又嘱咐张姐要按时给诗雅雨冷敷,缓解水肿,千万不能再热敷或者按揉了。林香在一旁听得连连点头,再也不敢说自己的“经验”了。
护士走后,林香看着诗雅雨,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却还是嘴硬:“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就是想帮你……”
诗雅雨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靠在床头。她知道林香可能不是故意的,可她的愚昧和固执,确实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她心里的委屈和愤怒像一团火,却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她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一片冰凉。她知道,林香的这次“帮忙”,不仅让她的身体承受了更多痛苦,也让她对这个家的期待,又少了一分。而接下来的日子,她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这样的“土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