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势恢复远超预期,《凝心归元导引篇》与星陨铁的双重滋养下,七日功夫,林辞经脉已修复七七八八,星耀之力恢复至近三成,虽远未巅峰,但已非吴下阿蒙。白砚提供的“少阳地眼”信息,如同悬在眼前的饵,他决定主动去咬。
不再等白砚“时机成熟”,林辞直接找到刚返回据点的赵霆,开门见山:“赵头儿,我伤势已无大碍,想去白先生说的那处‘地眼’看看,熟悉环境,以备不时之需。”
赵霆有些意外,但见林辞气色确实大好,眼神沉静坚定,想到白爷之前的交代(尽量满足林辞合理要求),便点头应允,派了熟悉附近海域的“水猴子”驾船相送。
那处“少阳地眼”所在的荒岛,位于舟山群岛以东一片复杂的暗礁区外,位置极为隐蔽。岛上植被茂密,中央山谷被陡峭岩壁环绕,若非有玉片中的精确指引,极难发现入口。
穿过一条狭窄的一线天裂缝,山谷景象豁然开朗。谷内温暖如春,灵气果然比外界浓郁数倍,中央一口泉眼汩汩涌出温热泉水,泉边岩石呈赤红色,散发着稳定的阳和之气。泉眼下方,林辞能清晰感应到一股浑厚温和的地脉之力与淡淡的太阳精火气息交汇,确是一处上佳的“少阳地眼”。
“就是这里了,林先生。我在外面守着。”水猴子知趣地退到裂缝口。
林辞点点头,仔细探查四周。他按照玉片记载,以星耀之力激活泉眼旁几处看似天然的刻痕。微光闪过,一层极淡的、几乎不可见的透明光罩将泉眼周围数丈范围笼罩,隔绝了内外气息与声音。简易的防护阵法生效。
他盘膝坐于泉眼旁,并未立刻修炼,而是将心神沉入怀中。在此地,河图洛书残卷与星陨铁的反应平和而愉悦,吸收着此地温和的阳和地气与丝丝天火精华,补充自身。而黑色玉玺……依旧沉寂,但林辞能感觉到,它对此地“干净”的阳和之力,有一种隐隐的排斥与不耐。
“果然,它更喜欢阴煞邪祟之力……”林辞心中明悟。白砚想用此地辅助净化星煞?恐怕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激起黑玺的反抗。
他正思索着,异变突生!
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体内!
那一直沉寂的黑色玉玺,仿佛被此地精纯的阳和地气持续“刺激”,又或是感应到了林辞试图探究“净化”可能的念头,猛地爆发出一股冰冷刺骨的抗拒意志!这一次,不再是吞噬外物,而是……反噬宿主!
一股狂暴、阴寒、充满混乱与毁灭气息的黑色洪流,从玉玺深处决堤般涌出!这股力量,赫然混杂了之前吞噬的“星煞诡窟”虚影能量、以及玉玺本身某种更深层的本源!它不再遵循经脉路线,而是如同无数黑色的冰针,向着林辞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意识海疯狂侵蚀、穿刺!
“噗——!”林辞猝不及防,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周身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黑霜,刺骨的寒意与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更可怕的是,意识海中,黑色玉玺表面那些暗红纹路疯狂蠕动,散发出蛊惑的低语,试图扭曲他的神智!
阳和地气与星耀之力自发抵抗,但在玉玺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内部的爆发面前,节节败退!
“不好!失控了!”林辞心中骇然,知道自己托大了!低估了黑色玉玺的凶险和反噬的突然性!白砚恐怕早就料到,或者……这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强忍非人痛楚,全力运转《凝心归元导引篇》与星耀之力,试图稳住心神,引导那股狂暴的黑色洪流。但玉玺的反噬之力太过霸道,且充满了混乱的意志,如同脱缰的疯马,难以驾驭。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与痛苦淹没的刹那——
“咦?这么快就引动了‘玄冥反噬’?看来你这‘钥匙’,比预想的还要‘契合’啊。”
一个带着几分讶异、几分了然、几分淡漠的声音,忽然在阵法光罩外响起!
白砚!
他不知何时,已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山谷之中,隔着那层透明光罩,静静地看着里面浑身黑气缭绕、痛苦挣扎的林辞。他手中,把玩着那枚从“鬼见愁”带回的暗沉令牌,眼神深邃,再无平日温和,只剩下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与……计算。
“白……砚!”林辞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满是怒火与寒意。果然是他!这一切都是算计!
“不必如此看我,林小友。”白砚语气平静,“若无我这‘少阳地眼’的纯阳之气适度刺激,你体内那‘玄冥玺’的反噬也不会如此‘温和’且集中地爆发,正好方便我观察其特性与你的……承受极限。现在看来,你与它的融合程度,比我想象的深,也比我需要的……更危险一些。”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以为我真是要净化那‘星煞诡窟’?不,那诡窟的核心,是‘玄冥恶星’残骸与九幽秽气结合,乃天下至阴至邪之物,正是淬炼、补全这‘玄冥玺’最佳的‘资粮’!我要的,是以你为引,以玄冥玺为容器,吞噬、融合那诡窟核心,炼成一件真正的……幽冥至宝!”
原来如此!白砚的目标,根本不是净化,而是夺取诡窟力量,炼化黑玺(玄冥玺)!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一个吸引和容纳“资粮”的“容器”!
“休……想!”林辞怒喝,拼命抵抗着内外交攻。
“由不得你。”白砚微微一笑,抬手将那块暗沉令牌按在阵法光罩上。令牌乌光一闪,竟与林辞怀中暴走的玄冥玺产生了共鸣!光罩不仅没有阻挡,反而主动将那股令牌散发的乌光引导进来,照射在林辞身上!
“啊——!”林辞感觉玄冥玺的反噬瞬间增强了数倍!身体仿佛要被冻裂、撑爆!意识海中,黑暗狂潮汹涌,几乎要彻底吞噬那一点星辉!
“坚持住,林小友。你若是现在就崩溃了,我这‘融星炼器’之阵,可就少了最关键的主材了。”白砚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轻易死掉。你的身体和灵魂,还有大用。”
他口中开始念诵艰涩古怪的咒文,手中令牌乌光大盛,与玄冥玺的共鸣越来越强!山谷地面,不知何时已浮现出一个巨大而复杂的血色阵法纹路,将林辞所在的泉眼区域牢牢笼罩!阵法抽取着地脉阳和之气,却以某种诡异的方式转化,竟化作一股阴冷的束缚之力,缠绕向林辞,压制他本身的抵抗,同时刺激玄冥玺更加狂暴!
内外夹击,阵法制约,白砚操控!
绝境!比鬼见愁那次更加凶险,因为这次的敌人,来自“盟友”,且直指他性命与灵魂根本!
林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生欲与不甘取代!
“想炼化我?做梦!”
他猛地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不再压制玄冥玺的反噬,也不再固守星耀之力的清明,而是将残存的全部心神、意志、连同对白砚的滔天恨意与对生的渴望,全部投入意识海中,与那暴走的玄冥玺意志……强行碰撞!
不是驾驭,不是融合,而是最原始、最野蛮的意志对撼!要么被它彻底吞噬同化,要么……在碰撞中找到一线反制的可能!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打破白砚精心算计的死中求活之法!
“轰——!”
意识海内,仿佛两颗星辰对撞!
无边的黑暗、混乱、冰冷,与林辞凝聚了所有执念的“存在之火”悍然交锋!
外界,白砚脸色微变,他感觉到玄冥玺的波动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林辞的气息也在急速衰弱,但一股异常惨烈决绝的意志,却如同回光返照般升腾!
“垂死挣扎?”白砚皱眉,加快咒文念诵,试图稳固阵法,强行引导玄冥玺的力量。
就在这意志对撼、阵法运转到关键、白砚全神贯注的刹那——
“咻!”
一道几乎融于风声、快得不可思议的乌光,从山谷侧上方的岩壁阴影中疾射而出!目标直指白砚后心!
时机、角度、速度,刁钻狠辣到了极致!正是白砚心神被林辞异动和阵法牵制的一瞬!
刺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砚反应极快,在乌光及体前的刹那,身体诡异地向侧方平移了半尺!
“噗!”
乌光擦着他的肋侧掠过,带起一溜血花!虽未致命,却让他气息一乱,咒文中断,手中令牌的乌光也骤然黯淡!
阵法运转顿时出现了一丝滞涩!
“谁?!”白砚又惊又怒,霍然转身!
岩壁阴影中,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紧身衣中、只露出一双冰冷眼眸的娇小身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干扰,这瞬间的阵法滞涩,给了意识海中正进行惨烈意志搏杀的林辞……一丝喘息之机!也让他与玄冥玺那狂暴意志的碰撞,出现了极其短暂、却至关重要的微妙变化!
“就是现在!”
林辞抓住那一丝因外界干扰、玄冥玺波动也出现的刹那紊乱,凝聚所有残存的“存在之火”,并非对抗,而是……以一种奇异的频率,狠狠“震动”了玄冥玺的核心一下!
“嗡——!”
玄冥玺猛地一颤,表面的暗红纹路剧烈闪烁,那股反噬的黑色洪流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倒卷和混乱!
林辞感觉压力一轻,毫不犹豫,立刻将恢复的一丝清明和力量,全部用于——爆发!
不是攻击白砚,也不是试图控制玄冥玺,而是……引动怀中那一直被动滋养他的《河图洛书》残卷与星陨铁的最后本源!
“星陨……燃我!河图……开路!”
他心中嘶吼,彻底点燃了星陨铁剩余的所有星辰本源,将其化作一股纯粹的、充满破灭与新生意念的星火!同时,河图洛书残卷上那些关于时空、关于遁逸、关于一线生机的破碎箴言,被他以燃烧灵魂般的代价强行激发、组合!
一道微弱却无比凝练、仿佛能穿透一切束缚的星光,自他天灵猛地冲起,无视了阵法光罩(因白砚受扰而减弱),朝着山谷上方、那岩壁刺客消失的方向,疾射而去!这不是攻击,而是……他所能做到的、最极致的星辰遁法——星火遁空!
以彻底耗尽星陨铁、重创河图洛书残卷、并可能留下永久道伤为代价,换取一线脱离此地、脱离白砚掌控的渺茫生机!
“想走?!”白砚瞬间察觉,顾不得肋下伤痛和那神秘刺客,厉喝一声,强行催动令牌和阵法,乌光与血色锁链疯狂卷向那道遁走的星光!
但星火遁空太快,太决绝!而且那道星光轨迹玄奥,带着河图洛书特有的时空扰动力,竟在间不容发之际,穿透了阵法最薄弱的一环(被刺客干扰所致),没入了岩壁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砰!”
阵法反噬之力让白砚闷哼一声,连退数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泉眼旁,那里只剩下林辞喷出的黑血和破碎的衣物,以及空气中残留的狂暴星煞与星辰遁逸的气息。
“星火遁空……河图洛书的气息……还有那该死的刺客!”白砚眼神冰冷,扫视着寂静的山谷,“看来,盯上这块‘肥肉’的,不止我一个。林辞……你逃不掉的。玄冥玺的反噬已深,你又燃尽星核,重伤残卷,能逃多远?”
他收起令牌,抹去嘴角血迹,脸上重新浮现出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温和笑意。
“游戏,才刚刚开始。也罢,就让你们先斗一斗,我再……坐收渔利。”
他身形一晃,也消失在谷中。
荒岛山谷重归寂静,唯有那口少阳泉眼,兀自汩汩涌出温热的泉水,映照着空中渐渐散去的星光与黑气,见证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背叛、刺杀与逃亡。
而此刻,距离荒岛数十里外的一处无名礁盘,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浑身焦黑、气息奄奄、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伴随着最后一点星火的湮灭,从半空中狼狈跌落,摔在冰冷的礁石上,溅起几朵小小的浪花。
林辞,油尽灯枯,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第三股势力,悄然浮出水面。嘉靖海疆的暗涌,越发浑浊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