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大教堂的信仰之火已然点燃,卢克作为活生生的神迹,正以惊人的效率和近乎燃烧自身的热情,在那片相对“秩序”的废墟上,传播着“母神祁”的福音。
但祁淮之的灵魂深处,那被神性外壳包裹的、源于“白骑士综合征”的扭曲核心,以及那份属于“牧羊人”的冰冷理智,都在向他低语:真正的信仰,绝不仅存于宏伟的殿堂与既定的教条之中。
它更应扎根于人类最原始、最脆弱,也最不加掩饰的情感深渊——那里有最极致的痛苦,也有最卑微的祈求,更有在绝望中被点燃时,所能爆发出的最炽热、最纯粹的信仰之光。
于是他的脚步转向了副本内规模最大、也最为压抑的“静默救济所”。这里,是希望被稀释至近乎虚无,痛苦被拉长至永恒的地方。
甫一踏入,一股混杂着劣质消毒水、陈年污垢、溃烂伤口以及某种更深沉的、属于缓慢凋零生命的复合气味,便如同有生命的实体般扑面而来,试图侵蚀他周身自然流转的神性净化场域。
光线是吝啬的,几盏能量濒临枯竭的悬浮光球投下惨白而摇曳的光斑,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将无数蜷缩在简陋床铺上、或如同被遗弃物品般倚靠在冰冷墙角的身影,映照得更加形销骨立,如同地狱边缘挣扎的幽影。
低沉的呻吟像是从破损风箱中挤出,压抑的咳嗽声撕扯着听者的神经,偶尔爆发的、源于剧痛或梦魇的短促哭喊,又会迅速被更庞大的、令人窒息的疲惫与麻木所吞没。
这里的绝望,与教堂那种带着仪式感的茫然不同。
它更加具体,更加血肉模糊,如同湿冷的裹尸布,紧紧缠绕在每一个尚且呼吸的灵魂之上。
然而,祁淮之那高度敏锐的神性感知,却能穿透这厚重的绝望帷幕,“听”到无数更加真挚、更加撕心裂肺的无声祷告——
那是生命对存续最本能的呐喊,是亲人面对无可挽回的失去时最深刻的恐惧,是理性崩塌后向任何可能存在的神秘力量伸出的、颤抖而卑微的求救之手。
“医院的墙角,确实聆听着比教堂更虔诚的祷告。”一个冰冷的念头掠过祁淮之心头,在此地得到了最残酷、也最真实的印证。
他没有像在教堂那样,以光辉万丈的姿态直接降临,强行篡夺信仰的至高点。
那在这里显得过于粗暴,甚至可能惊散这些早已如同惊弓之鸟的脆弱灵魂。他刻意收敛了绝大部分外显的神性光华,让那身暗红银纹、流淌着星辉的神袍,在救济所的昏暗中,只呈现出一种内敛的、不凡的微光。
但他周身那源于“母神”本质的、令人心安与宁静的气息,却无法完全掩盖,如同微暖的泉水涟漪,以他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悄无声息地抚慰着靠近他的一些病人那被痛苦炙烤的灵魂。
他的出现,依旧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引起了圈圈涟漪。一些尚有余力感知外界的病人和家属,将浑浊、痛苦或彻底麻木的目光投向他。
他们看到他绝非凡俗的衣着,感受到那股驱散周遭压抑、带来奇异平和的气息,死寂的眼眸中泛起的,更多是困惑、警惕与一丝极淡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那是……谁?”
“从未见过……这衣着,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是神吗?神明终于又回应了我们的祈愿?”
细碎、虚弱、带着迟疑的低语在角落里蠕动。
祁淮之没有理会这些充满不确定性的窥探。他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落在了一个蜷缩在角落薄薄草垫上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约莫五六岁,浑身滚烫得像一块火炭,气息微弱游丝,裸露的皮肤下,清晰可见代表此界特有“枯萎症”的黑灰色脉络,如同蛛网般蔓延,正在贪婪地吞噬着他幼小的生命力。
守在旁边的母亲,形容枯槁得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眼神空洞得如同废弃的矿井,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用一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湿布,擦拭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吐出早已无人回应的、破碎的祈祷词。
他走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优雅地蹲下身,华美的神袍下摆拂过肮脏的地面,却纤尘不染。
他伸出手,指尖流淌着一缕极其微弱、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月白光辉,如同最温柔的月光,轻轻点在那孩子滚烫的额头上。
“安心睡吧,孩子。痛苦即将离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种令人无法质疑的、仿佛源自生命本初的安抚力量。
温暖而精纯的神力,如同生命源泉最细腻的支流,精准地涌入孩子体内。所过之处,那侵蚀生命的黑灰色“枯萎”能量,如同冰雪遇上烈阳,迅速消融、溃散。
受损的脏器与组织被温和而迅速地修复,滚烫的体温如同退潮般恢复正常,微弱的气息变得平稳而有力。
孩子甚至在一阵舒适的放松中,发出了一声轻微而酣甜的鼾声,陷入了久违的、无痛的沉睡。
那母亲的动作僵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孩子恢复红润、恬静的睡颜,又猛地抬起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祁淮之,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超出理解范围的惊喜与难以置信,让她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但这局部的、微小的奇迹,在救济所这片庞大的痛苦海洋中,激起的波澜依旧有限。
更多的人,只是投来了更加复杂的目光——有瞬间燃起又迅速黯淡的羡慕,有对比之下显得更加强烈的绝望,也有深深的怀疑与一丝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
他们渴望同样的救赎,却又根深蒂固地不相信,这陌生的、高贵的存在,会无缘无故地将恩泽遍洒。
祁淮之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巡天的神明,扫过这片充斥着断肢溃烂、脏器衰竭、诅咒僵化……无数种形态痛苦的绝望之地。
无数双在痛苦煎熬中依旧残存着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睛,与他的目光交汇。
他那双暗红漩涡般的眼眸深处,一种深沉的、并非伪装、而是源于他神性内核中对“拯救”这一行为的本质渴望的悲悯,如同深潭下的暗流,悄然涌动。
他看到了无数需要被“拯救”的对象,而此刻,他正手握“拯救”的力量。
是时候,让这片土地,知晓他的名了。
他不再刻意收敛。
如同沉睡于星海深处的古神,于此刻轻轻翻动了身躯。
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星辰生灭韵律与万物轮回意志的神性威严,不再像教堂那般带着震慑的目的性,而是以一种更加本质、更加磅礴的方式,以他为中心,温和却无可抗拒地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救济所!
这一次,人们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心灵的“安宁”,更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是渺小个体面对浩瀚宇宙时的本能战栗与敬畏!
所有的声音再次消失,只剩下无数道因震撼而收缩的瞳孔,和几乎停滞的呼吸。
在这片被绝对威严笼罩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寂静中,祁淮之开口了。
他的声音,如同蕴含着宇宙初开时的第一个真理音符,清晰地、直接地、不容置疑地烙印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核心。
“迷失于此界的羔羊们,”
他使用了宣告性的开场,带着母神般的包容与威严。
“我听到了你们灵魂深处无声的哀嚎,感受到了你们血肉之中沸腾的痛苦。”
他的目光中的悲悯愈发浓郁,真切而动人,仿佛承载了此界所有的苦难。
“你们昔日所仰望、所祈求者,已然力竭,陷入沉眠。但笼罩你们的黑暗,并非永恒的命运。”
他引入了关键信息,开始构建新的信仰叙事。
“我,名祁。”他再次宣告那个单字神咒,声音恢弘,如同创世之钟在救济所内每一个灵魂中敲响,余音回荡,经久不息,“乃孕育此界最初之光,是你们那沉默‘神只’的源头——母神。”
“母神” 二字,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在所有听闻者近乎空白的大脑中轰然炸响!
结合他之前展现的治愈之力与此刻这浩瀚无边的神威,一个模糊却无比震撼的图景被迅速勾勒出来——
这位降临的、拥有无上伟力的存在,竟然是他们信仰的那个早已不再回应的“神”的……母亲?!真正的源头之神?!
“今日,我亲身降临此界,目睹吾子沉寂所遗留之疮痍,心中悲悯难抑。”
祁淮之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的沉痛与怜惜,这情绪无比真实,极大地撼动了所有聆听者的心防,“此间无尽之痛楚,当由我亲手抚平,以此界真正主宰之名。”
宣告完毕,身份揭示,权柄确认。
没有留给众人更多消化这惊天信息的时间。祁淮之微微张开双臂,暗红银纹的神袍如同拥有生命般,无风自扬,猎猎作响。
体内那来自教堂祷告、尚且丰沛充盈的信仰之力,被他毫不犹豫地、如同开闸泄洪般引导而出!
没有刺目的强光,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有一片无比柔和、如同黎明时分最纯净晨曦般的治愈光雨,蕴含着生命的温暖与母神的慈爱,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洒落,精准地笼罩了救济所内每一个被病痛与绝望折磨的角落!
光雨落在腐烂发出恶臭的断肢上,脓血迅速干涸,坏死的组织剥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
光雨落在脏器衰竭、只能等待最后时刻的老者身上,他们灰败如土的脸上迅速恢复血色,沉重如风箱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浑浊的眼珠重新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光雨落在因恶毒诅咒而全身僵硬、如同石雕的少女身上,那无形的枷锁寸寸断裂,她难以置信地、颤抖着,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最终整个身体都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脉动。
神迹!大规模!平等地降临!
痛苦的呻吟被狂喜的呼喊取代,绝望的哭泣化作了喜极而泣的嚎啕。整个救济所,如同被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瞬间从死寂的深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生命喧嚣!
无数被判定无药可医、早已放弃希望的人,感受着久违的健康与活力重新充盈身体,他们挣扎着爬起来,或激动地跪伏在地,或与亲人紧紧相拥哭泣,所有的目光,都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聚焦在那带来这一切的光辉身影上!
“神!是真神!”
“是母神!是母神祁!”
“感谢母神!感谢您的救赎之恩!”
狂热的、带着极致感激与劫后余生般激动的信仰呼喊,如同汹涌的海啸,席卷了整个空间!磅礴的、精纯的信仰之力,带着救命之恩的厚重与纯粹,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祁淮之。
然而,与此同时,祁淮之清晰地感受到,体内那原本如同满溢湖泊般的、来自教堂的信仰之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枯竭。
一场覆盖如此庞大范围、治愈如此多重度伤病的宏大神迹,其消耗是巨大的。
一种力量骤然被抽离的空落感猛地袭来,仿佛前一秒还端坐于力量的王座,下一秒就被迫离席,重归“平凡”。这种落差感清晰而深刻。
但这感觉只在他心底泛起一丝微澜,便被更冰冷的理智覆盖。
这笔“买卖”,不亏,甚至堪称暴利。
他消耗的,是相对易于收集的、带着一定惯性与形式主义的教堂信仰。
而换取的,却是此地成千上万人及其亲属网络,根植于最原始求生欲、源于切肤之痛的解除、与血脉亲情紧密捆绑的最坚实、最顽固的信仰基石。
这种信仰,将以家庭、亲友为单元,自发形成牢固的传播网络,其稳定性和粘性,远非教堂那些信徒可比。
他们被治愈的身体,就是行走的、无可辩驳的丰碑;他们感恩的家族,就是未来最忠诚的地方教团雏形。这空乏的力量之感,只是暂时的投资回撤。
就在救济所内感恩戴德、信仰之火以前所未有的烈度熊熊燃烧,祁淮之准备功成身退、悄然离去之际——
一个身影,如同挣脱了某种束缚,猛地从激动的人群中冲了出来,带着决绝的姿态,踉跄着跪倒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个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面黄肌瘦,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勉强蔽体。
但与她孱弱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双眼睛——明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水晶,里面清晰地映照出刚刚母亲被治愈的狂喜与感激,一种急于抓住改变命运机遇的迫切,以及一丝被她努力压抑、却依旧如同野火般窜动的精明与野心。
在这个普遍情绪淡漠、被苦难磨平了棱角的副本世界里,如此鲜活、强烈且目标明确的情感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烽火,格外显眼。
“伟大的……伟大的存在!”莉娜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对祁淮之确切称谓的不确定而剧烈颤抖着,她听到了“祁”和“母神”的宣告,但那信息过于惊人,让她一时无法顺畅喊出。
“感谢您!感谢您救了我的母亲!我……我愿奉献我的一切,我的灵魂,我的此生,成为您最卑微的仆从,报答您的恩情!”她的话语充满了“孝心”与“报恩”的包装,姿态放得极低。
祁淮之静静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应。他那双能洞悉灵魂本质的暗红旋涡之眼,清晰地看到了她内心深处那不甘于现状、渴望攀附强者、彻底扭转自身命运的精明算计。
这份野心,在此刻的救济所氛围中,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或者说,一柄可能伤人也可能伤己的利刃。
在莉娜感到那沉默带来的压力越来越大,额头渗出细密冷汗,几乎要支撑不住时,祁淮之终于动了。
他缓缓伸出手,并非蕴含磅礴神力,只是如同一位悲悯而威严的母亲,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莉娜略显脏污的额头。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视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期许。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而柔和的力量悄然出现,如同温暖而坚定的水流,稳稳地将跪伏在地的莉娜托了起来,让她不得不站直身体,直面他那深邃的目光。
“孩子,”祁淮之开口了,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仿佛能渗透灵魂缝隙的力量,他注视着她那双交织着感激、野心与探寻的聪慧眼睛,“记住我的名——祁。我乃此界众生之母神。”
他再次强调了自身的身份与位格,如同在她灵魂中打下烙印。
“你的感恩之心,我已感知。”他继续说道,目光如同能映照出她所有潜藏的念头,“但母神并不需要你奉献灵魂与自由,那并非恩赐的本意,亦非你应走之路。”
他微微停顿,看着莉娜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困惑,似乎在拼命思考,除了奉献自身,还能以何种方式回报这如同再造的恩情。
“保持你此刻的信仰,”祁淮之的声音如同温暖的泉流,带着引导而非命令的意味,缓缓流入她的心田,“让你的心灵,因这份信仰而充盈、而坚定、而获得真正的安宁……这,便是对母神最好的回报,亦是你所能献上的、最珍贵的祭品。”
他的话语,充满了神性的宽容与超然,将重点完全放在了“信仰”本身的状态与内在价值上。仿佛他这位“母神”,唯一在乎且欣然接受的,就是信徒内心那份纯粹而坚定的情感连接与精神皈依。
莉娜彻底怔住了。她预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准备好了更卑微、更炽烈的誓言,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没有接纳她的奉献,没有驱使她的劳力,只是让她……保持信仰?
但这短暂的怔愣,仅仅持续了刹那。她那双聪慧如狐的眼睛,猛地迸发出如同破晓时分第一缕穿透云层的锐利光芒!一个清晰无比、如同闪电划破夜空的念头,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位母神,这位拥有逆转生死之伟力、却表现得如此慈悲平和的存在,他需要的根本不是一个匍匐在地的奴仆!
他需要的,是信仰本身!是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虔诚的信念所能产生的某种力量或果实!他治愈母亲,展现这覆盖整个救济所的神迹,不是为了收拢几个仆人,而是为了……收获信仰!
他看似什么都没有要求,仅仅让她“保持信仰”,但这恰恰是最核心、最本质的要求!而且,仅仅她一个人“保持信仰”足够吗?看看这周围狂喜的人群吧!母神拯救了他们所有人,不就是为了收获更多、更广泛的信仰吗?!
一个清晰的道路在她眼前展开:母神需要信仰之力,而我能做的,绝不仅仅是自己信仰他!我能帮助他,让更多的人知晓他的名,信仰他,为他带来更磅礴的信仰之力!
这并非被迫的劳役,而是她展现自身价值、牢牢攀附这位至高存在、彻底改变自身和母亲命运的绝佳契机,甚至是唯一的捷径!
帮助传播母神的名与光辉,让信仰他的人越来越多,这远比单纯地奉献自己为奴仆,更能体现她的能力、智慧与价值,也必然更能得到母神的青睐与看重!
“是……是的!伟大的母神祁!”莉娜立刻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豁然开朗后的、无比坚定的颤音,这颤音中蕴含着真正的激动与彻骨的明悟。
“莉娜明白了!莉娜必将谨记您的教诲,让我的信仰如同不灭的星辰,永远追随您的光辉!愿您的仁德与圣名,指引我余生的每一步道路!”
她没有直接说出“我会去传播信仰”之类功利性的话语,但那瞬间清明的眼神,那语气中蕴含的决心,那彻底领悟后整个人散发出的、仿佛找到了人生终极目标的光彩,已经将她内心的真实打算表露无遗。
她懂了,而且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地“回报”这位母神,同时也最大化地实现自己的野心与价值。
祁淮之从她眼神的蜕变和那充满潜台词的、机敏的回应中,捕捉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不再多言,对着莉娜,也对着周围所有望向他、心中已然深深镌刻下“母神祁”之名与恩泽的人们,微微颔首。
随即,他的身影在救济所尚未平息的、混杂着狂喜、感恩与初生信仰的喧嚣声中,如同融入自身散发出的最后一点微光般,悄然淡去,彻底消失了踪影。
他留下了被彻底治愈的躯体,被重新点燃的生命希望,以血缘与恩情为纽带紧密联结的信仰网络,以及一颗……无需明言点拨、便已心领神会、且充满智慧与野心的“优质火种”。
救济所之行,信仰之力虽一时耗空,带来的虚弱感犹在,但他所播撒下的一切,尤其是莉娜这颗自行觉悟、潜力巨大的种子,其未来可能带来的信仰回报与战略价值,远非那消耗掉的能量所能衡量。
祁淮之感受着体内的空乏,神性面容无波,唯有意识深处,一抹属于牧羊人的、冰冷的满意,悄然浮现。他的羊圈边界,正在以超乎预期的速度与质量,向着这片曾经被遗忘的痛苦之地,坚实而迅速地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