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炸了?”
陈三爷看着那个黑袍老头消失的地方,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林爷,这鬼市真闹鬼啊!大活人变成烟了?”
“闹个屁的鬼。”
林轩走上前,用脚尖踢开了地上那一块破烂的地毯。
地毯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下水道井盖,此时井盖微开,下面隐约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涉水声。
“镁粉加磷粉制造烟雾,配合早就预设好的翻板机关。”
林轩蹲下身,捻起地上的一点白色粉末闻了闻,“这是魔术师常用的‘冷烟火’障眼法。这老头不是鬼,是个精通逃生术的杂技演员。看来神州守护局的这位‘0号’,也是个讲究排面的主。”
说完,林轩伸手摘下鼻梁上那个只剩下半个镜框、早就被压变形的金丝眼镜——那是之前为了扮演“穆大师”戴的道具,在刚才的逃亡中已经彻底报废了。
“这破玩意儿,戴着碍事。”
林轩随手将破眼镜扔进旁边的垃圾堆,露出了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锐利如刀的眼睛。
没了眼镜的遮挡,那个属于“潜龙”林轩的锋芒,再次回到了他身上。
“走吧,既然‘门票’(建木根)拿到了,咱们还得办正事。”林轩把那块黑乎乎的烂木头揣进怀里,“去找安魂香。”
……
鬼市深处,一个挂着“龙涎斋”招牌的摊位前。
这个摊位比别的都要大,摊主是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光头壮汉,外号“刀疤刘”。
“几位,看香?”
刀疤刘瞥了一眼这一行穿着不合身旧军装的“难民团”,眼神里透着一丝轻蔑,但看到红狐手里那把若隐若现的枪(虽然包在布里),又收敛了几分。
“要最好的安魂香。”林轩开门见山。
“嘿,算你识货。”
刀疤刘嘿嘿一笑,从身后的铁皮箱子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三根暗红色的长香。
“这是正宗的唐代宫廷御用‘返魂香’,是从咸阳那边的大墓里带出来的。点一根,神鬼安宁;点三根,死人复生。一口价,三十万一根。”
“三十万?”张大牙倒吸一口凉气,“你这香是金子做的?”
“金子哪有这味儿?”刀疤刘得意地晃了晃盒子,“闻闻,这可是千年的陈韵。”
一股浓郁的异香飘了出来。
陈三爷凑过去闻了一下,顿时觉得头脑发昏:“好香!林爷,这好像是真货,我闻着都有点迷糊了。”
林轩却眉头紧锁。
他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旁边的苏晴。
这位刚刚吃饱了“肥肠面”和“好多鱼”的神明,此时正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盯着那个锦盒。
“凡人。”
苏晴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为何带本座来这种……充满了‘排泄物’发酵气味的地方?”
“排泄物?”刀疤刘大怒,“臭娘们儿你说什么?这可是龙涎香!”
“她说得没错。”
林轩拦住暴怒的刀疤刘,从兜里掏出那个防风打火机。
“老板,借个火。”
还没等刀疤刘反应过来,林轩直接点燃了锦盒里的一根香。
滋——
并没有出现那种袅袅直上的青烟,反而冒出了一股黑烟,那股原本浓郁的异香瞬间变成了一股刺鼻的焦臭味,就像是烧焦的橡胶。
“咳咳咳!”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被呛得直咳嗽。
“这是工业石蜡,混合了劣质檀香精油,再加了一点……福尔马林。”
林轩扇了扇面前的黑烟,冷冷地说道,“所谓的‘千年陈韵’,其实就是为了掩盖尸臭味而过量添加的防腐剂。这种香点了别说安魂,能直接把人送走——物理意义上的送走,甲醛中毒。”
“你……你找茬是吧?!”
被揭穿老底的刀疤刘恼羞成怒,猛地拍案而起。周围几个看场子的打手也围了上来,手里提着钢管和折叠刀。
“小子,在鬼市砸场子,也不打听打听我刀疤刘是谁?今天这根香你买了也得买,不买……就把这小娘们儿留下抵债!”
刀疤刘一脸淫笑地伸出手,想要去抓苏晴的手腕。
林轩叹了口气。
他没动。
因为他知道,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作死。
就在刀疤刘的脏手距离苏晴还有十厘米的时候。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鬼市里炸响。
这一巴掌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刀疤刘整个人像是个被抽飞的陀螺,在空中转体三周半,然后“轰”的一声砸进了后面那个装满假古董的货架里。
稀里哗啦——
满地的碎瓷片和假铜器把刀疤刘埋了一半。
“哎哟……我的牙……”
刀疤刘从废墟里爬出来,半边脸肿得像个发面的馒头,嘴里吐出两颗带血的后槽牙。
“谁?!谁打我?!”
众人惊恐地看向苏晴。
这位穿着脏兮兮晚礼服加军大衣的女子,此刻正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张湿纸巾(刚才吃面剩下的),仔细地擦拭着那只纤细白嫩的手掌。
“脏。”
她只说了一个字。
那种语气,就像是刚拍死了一只落在身上的绿头苍蝇。
“给我上!弄死他们!”刀疤刘歇斯底里地吼道。
那几个打手刚要冲上来。
“慢着。”
林轩突然上前一步,挡在苏晴面前。他并不是要保护苏晴(毕竟这位女神现在的战斗力爆表),而是怕苏晴一旦开了杀戒,把这鬼市给屠了。
“各位,和气生财。”
林轩从怀里摸出那块还没焐热的黑色石板(神墟实验室的那块),在手里掂了掂。
“刀疤刘,你这摊位底下,藏着好东西吧?比如……真正的‘安魂香’?”
林轩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个倒塌的货架,直指墙角的一块松动的地砖。
“你怎么知道?!”刀疤刘脸色大变。
“因为我是医生,我也懂点化学。”
林轩指了指空气,“真正的安魂香,主要成分是沉香醇和某种特殊的生物碱。那种味道虽然淡,但穿透力极强。哪怕你用一堆劣质香精掩盖,我也能闻到那股……来自地底深处的‘土腥味’。”
“那是神墟的东西,对吧?”
林轩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刀疤刘能听见。
听到“神墟”二字,刀疤刘眼中的凶光瞬间变成了恐惧。他顾不上脸疼,连忙爬起来,对着手下挥手:“滚滚滚!都退下!”
然后,他哆哆嗦嗦地走到墙角,撬开地砖,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铅皮包裹的小盒子。
“爷……您是行家。这东西太邪性,我本来不敢卖的。”
刀疤刘把盒子递给林轩,声音发颤,“这是我几年前从秦岭那边收来的。据说是从一颗长在古墓里的‘鬼树’上刮下来的树脂。点了之后,能让人看见死去的太奶。”
“看见太奶?”陈三爷吓了一跳,“那是致幻剂吧?”
“对于普通人是致幻剂,对于心神不宁的人,就是镇静剂。”
林轩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呈半透明琥珀状的晶体,散发着一股幽冷而深邃的香气。
仅仅是闻了一下,苏晴眼中原本躁动的紫光就瞬间黯淡了几分,那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也平息了下去。
“就是它。”
林轩盖上盒子,“多少钱?”
“不要钱!送您了!”
刀疤刘看着还在擦手的苏晴,双腿发软,“只要这位姑奶奶别再动手,这店送您都行!”
“讲究。”
林轩也不客气,收起盒子,顺手把摊位上一包没开封的“大前门”香烟揣进兜里,“三爷,给钱。”
“啊?他不是说送了吗?”
“一码归一码。咱们是文明人,这叫精神损失费——赔偿他那个被砸烂的货架。”
陈三爷只好又掏出一叠红票子扔在桌上。
“走。”
林轩带着众人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后,苏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满脸血的刀疤刘。
“凡人。”
她淡淡地说道,“你刚才那一声惨叫,音调颇为高亢,颇似本座以前养的一只……尖叫鸡。不错,赏。”
说完,她从兜里摸出半块吃剩下的“好多鱼”,随手一弹。
那块饼干如同暗器一般,精准地落在了刀疤刘的怀里。
刀疤刘捧着那半块饼干,欲哭无泪:“谢……谢主隆恩?”
……
离开了鬼市,重新回到地面。
凌晨四点的金陵,夜色正浓。
“东西齐了。”
林轩看着手里的建木根须和安魂香,“接下来,就是去莫愁湖赴约。”
“那个0号档案员,到底想干什么?”红狐有些担忧。
“不管他想干什么,他既然知道建木,就知道苏晴的秘密。”
林轩看向莫愁湖的方向,“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这个‘0号’,很可能是我那位失踪多年的……老丈人,苏定国的旧识。”
“老丈人?”陈三爷一愣,“他不是卖鱼的吗?”
“卖鱼的能从神墟手里偷走女儿?还能在江城隐姓埋名二十年不被发现?”
林轩冷笑一声,“三爷,永远别小看那些在菜市场杀鱼的大叔。他们的刀,不仅能刮鱼鳞,也能……斩神。”
“走吧,去会会这位神秘人。顺便问问他,这‘子时’(半夜11点到1点)都过了,他约在凌晨见面,是不是也想请我们吃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