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在柏林的地下七层,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电子终端的外连信号。
长桌不大,却坐满了人。从海军、陆军到战略研究部门和情报系统,所有能影响局势的关键人物都在,但整个房间安静得像被抽空。
因为唯一有资格说话的人,还没有开口。
主谋坐在桌子的尽头,面前只有一份薄薄的纸质报告。
他只是翻了一页,便将它扣住。
“我们在中东的布局,出现了偏差。”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听得很清楚。
他说的是“偏差”,而不是失败。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解释。
“我们高估了附庸的稳定性,也低估了对手决策的果断。”
话说完,才有人抬头,但没人接话。
“不过,这不是根本问题。错误只在局部,核心还在按计划推进。”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
“北非不能丢。阿尔及尔一旦失守,地中海的南方就会被锁死。那不是几座城市的问题,是整条海域的控制权问题。”
他抬眼,看向地图上那一小块被标红的区域。
“所以,我们会继续增兵。”
一名将领忍不住问:“增兵到什么程度?”
主谋回答得很快:“到取得胜利的程度。”
会议室内依旧没有讨论,没有反对。
他们知道,这已经是结论了。
“至于中东……”
他短暂停顿,那停顿比任何一句话都更让人紧张。
“那里已经无法用常规手段维持控制。但我们绝不能允许那片土地落入他人手里。”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看着地图上那片正在失控的区域。
“秩序已经消失,恐惧才是真理。”
有人本能地挺直了背。
“既然已经失守,那就让它彻底成为一块无法收拾的废土。”
“下达命令给新保护伞基地,让他们准备‘吸血鬼’项目。”
“‘夜幕计划’从准备状态,转入执行授权。”
他没有解释细节,但会议桌旁几人的肩膀明显绷紧。
他们知道那些代号意味着什么。
“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他补充道,语气冷静得像陈述今天的天气。
“历史不会记住过程,只会记住结果。”
他说完站起身,没有人说“同意”,也没有人试图了解细节。
他们只是执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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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散场后,一位肩膀上镶嵌着将星的军官跟在最后一批人后面走出地下大厅。
门一扇一扇地合上,厚重的金属声在走廊里回荡。
他没有和任何人对视,只是低着头经过那些熟悉的标识牌,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电梯前。
两名警卫无声地站在门口,为他刷开权限。
电梯下降。
镜面墙壁里映出他略微发白的脸,深凹的眼眶下有很深的阴影。
他盯着那张脸,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呼吸一直没有乱,只是过分平稳。
电梯门打开,他走入办公区。
走廊空无一人,灯光整齐地亮着。
他的脚步声在地板上回响,比平时更清晰。
他推开自己的办公室门,桌面上仍堆着没有处理的文件,其中大部分还停留在阿尔及尔战区的战报。
那些数字,坐标,损失评估,此刻都变得遥远。
他走到窗前,拉开百叶帘。外面是柏林的夜,城市灯光如常,街道上还有车辆经过。河面倒映着建筑的轮廓,一切看上去和平而稳定。
可是他清楚,在几千公里之外,有另一套规则即将生效。
不是军规,不是国际法,也不是任何条约能约束的东西。
生化武器。
他想象着那些研究人员重新进入地下设施,重新启动封存的设备。
那些久未使用的灯重新亮起,通风系统重新开启,资料被从保险柜中取出,冷藏柜里的样本被取走。
他知道那些瓶罐中装的具体是什么东西。
一旦那些东西被释放,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会与他今天的沉默有关。
他回到书桌前坐下,试图翻看文件,却发现自己没有真正看进去一行字。
他的手指在纸边停了一会儿,又缓慢地收了回来。
外面,一架远方飞过的飞机掠过夜空,灯光一闪即逝。
主谋决定使用的,正是那批太约残余在逃亡时带出、并在钢铁盟约资助下继续完成的成果。
“吸血鬼”项目——新型感染体计划。
在来自保护伞基地的高度加密附录里,它与天竺爆发的“行尸病毒”同页出现,但只有寥寥几行备注:研究方向不同,不同分支,不具可比性。
当年他只看了目录,没有多问,也没被允许多问。
那个名字一直留在记忆深处,像被刻意掩盖。
直到某次内部通报会上,一段关于“吸血鬼”项目的影像被作为“阶段性成果”播放。
画面来源无法追溯,拍摄环境中也没有任何标识,只是一道冷光,一张金属台,一个躺在其上的躯体。
轮廓依稀还像是一个人,但面部和四肢已经失去正常比例。
他最初以为那是某种重度损伤后的人体状态,直到看到皮肤下的形变开始不断起伏,原有的组织被破坏、挤压、撕裂,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在几次轻微的抽动后,影像中的躯体突然鼓起一块,随后又鼓起另一块,皮肤撑裂,裂纹爬满胸腔,像有什么活物在内部蠕动。
视频很快就被切断,文件被重新封存,标注为“不需要继续观看”。
那文件的标题正是“吸血鬼”。
虽然主谋没有对命令进行多余的解释,虽然他对具体的生化实验了解不多。
但他不需要知道更多了——只要那样的病原体被投放并散播在一个已经崩溃、无法监管、无人负责的区域,就足以将那里化作炼狱。
不需要军事上的占领,不需要政治上的掌控。
只要让那片联通亚欧非大陆的土地成为一个无法被忽视、无法被清除、无法被彻底解决的感染源,就足够牵制任何势力的精力。
这,就是主谋的计划。
他坐在那里,手指停在桌面上,没有继续翻动文件。
外面很安静,地图上的战线依旧在缓慢刷新,一切看起来都在照常运作。
从这一刻开始,许多人的命运,很可能已经被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