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撑着那把质感极好的黑伞,回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公寓。关上门,将屋外的潮湿与寒意隔绝。她将伞小心地放在门口专门放置雨具的小桶里,黑色的伞身在素净的玄关显得有些突兀。
之后如同之前每一个普通的夜晚,她开始下厨解决晚饭,洗漱,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而当一切收拾停当,终于清静下来时,她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向了门口的那把伞。
室内温暖的灯光下,伞面泛着细腻的光泽。
她微微蹙起眉头,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回放。从陆止衡突然的出声阻拦,到不容拒绝地让她上车,再到最后细致地让司机给她伞……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还有当时陆止衡应该不是突然出现的,他应该看了自己有些时间,自己为何会没有发现,她的感知好像不应该如此迟钝。
另外她明明还没有开始任何接近男主的计划,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除了几次远远的出现在同一场合的视线交汇和那次餐厅的意外,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过真正的交集。为何陆止衡会对她表现出这种……近乎主动的、甚至带着点越界的关注?
这完全不符合她接收到的关于陆止衡的信息。信息里明确表明,他性格冷漠疏离,对不相关的人吝于投注丝毫注意力,更别提主动提供帮助。他对原女主林知秋的偏执,也是在林知秋多次“特别”的举动闯入他视线之后才逐渐产生的。
可自己呢?一直低调行事,安分守己,从未刻意在他面前出现过。
为什么……他会对自己不一样?
温暖靠在沙发上,清冷的眼眸里充满了不解。这种脱离掌控和预料的情况,让她感到一丝疑惑。她想她需要重新认识陆止衡这个人,那些信息目前看来还是有些局限。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那座奢华却空旷的宅邸里。
陆止衡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依旧未停的夜雨。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晕染开模糊的光斑。
他手中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即将拨出的号码。他的指尖在拨号键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陆止衡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冰冷,“再去查一个人,高二b班,温暖。我要更详细的资料,包括她来圣樱之前的所有经历,越详细越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执拗:
“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份过于简单干净的学生档案,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需要知道更多。为什么那个叫温暖的女生,会让他屡次破例?为什么她的眼神,总能轻易地穿透他惯常的冷漠?
他需要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解释自己这反常的、不受控的关注。
夜色渐深,雨声淅沥。
一把伞,在两个截然不同的空间里,悄然牵动了两颗同样充满疑虑的心。
第二天,雨水彻底停了,天空碧蓝如洗,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落,被雨水洗涤过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
温暖将那把折叠整齐的黑伞放进了书包,带到了学校。她打算找个人少的合适时间,把伞还给陆止衡。
上午的课程结束时,午餐铃声一响,学生们便如同出笼的鸟儿般涌出教室。温暖刻意慢了一步,收拾好书本,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背上书包,走向高二A班所在的方向。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陆止衡已经离开,她就将伞交给A班任何一个还没走的同学,请对方帮忙转交一下。这样既完成了归还,也避免了直接碰面。毕竟,在她还没搞清楚陆止衡为何对她有些特殊之前,减少不必要的接触,对她而言更为稳妥。
因此,当她来到A班门口时,走廊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影了,显得空荡荡的。A班教室里也似乎安静下来,大概人都走光了。
她正想探头看看教室里是否还有人,目光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沉静的视线。
陆止衡居然还在,而没有离开。
他独自一人,姿态闲适地靠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手里随意地翻着一本外文原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那样子,不像是在看书,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当温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几乎是立刻就抬起了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她,仿佛早已预料到她的到来。
(事实上陆止衡也不确定。 只是他了解过她的成绩,知道她聪慧;也观察过她的行事,知道她不喜欢欠人情,更不喜引人注目。以她的性格,多半会选择一个人少的时间来还伞,毕竟他并没有告诉过她该如何把伞还给他。因此午休刚开始,人流散去时,正是最合适的时机。所以他根据自己的猜测,让其他人都先走,自己则留了下来。他也想看看,她会不会来。)
四目相对。
温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她没想到他会还在教室,而且……好像是在等她?
陆止衡合上书,站起身,动作不疾不徐地朝门口走来。他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普通的校服,也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场。
温暖很快收敛了情绪,从书包里拿出那把用干净的袋子装好的黑伞,递了过去,语气礼貌而疏离:
“会长,谢谢你的伞。”
陆止衡没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伞上,确认它被保管得很好,然后缓缓上移,落在她平静的脸上。她的眼神依旧清澈,除了礼貌的谢意,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
眼神闪烁了一下,陆止衡伸手接过伞,指尖不经意间触到了她递过伞时的手指。
微凉,柔软的触感,一掠而过。
温暖像是被细微的电流触到,迅速而自然地收回了手。
陆止衡握着尚带着她指尖余温的伞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归还完成,温暖觉得自己没有再停留的理由。
“那不打扰会长了。”她微微颔首,随即便转身沿着空旷的走廊离开,背影挺直却好似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