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烈掩面狂奔、逃离论剑场的社死身影，如同投入滚油的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全场更加炽烈、更加荒诞的沸腾。
暗恋秘密被当众“逼问”出来，不战而溃——林风又一次以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方式，“赢”下了一局。擂台上那残留的灰白粉末，和空气中弥漫的、混合了血腥、汗味以及那丝奇特清凉薄荷气的复杂味道，仿佛都在诉说着刚才那一幕的离奇。
裁判席上，冷长老和几位仲裁长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合了震惊、茫然、荒谬以及深深无力感的复杂表情。他们连夜修订规则，严防死守，结果林风掏出了一把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算不上“攻击性”的粉末，然后……用“聊天”把对手聊崩了？
这他娘的怎么防？！难道要禁止选手在比赛中交谈？可言语交锋、心理战术本就是比斗的一部分啊！但谁能想到，这“心理战术”能战术到把对手的暗恋对象都给战术出来？！
“那粉末……查验结果如何？”冷长老声音沙哑地问身边负责检测的执事。
执事苦着脸，捧着一份刚出炉的检测玉简：“回长老，粉末成分已初步分析，主要为‘清心草’、‘薄荷髓’、‘幻心花’花粉残渣……以及数种不明惰性辅料。未检出常规毒性、致幻性或强烈刺激性成分。其药性……偏向清凉醒神，理论上甚至有助于平复心绪、集中精神……”
“有助于平复心绪？集中精神？”旁边一位长老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台下还在议论纷纷、兴奋不已的人群，以及那个逃得不见踪影的赵烈，“赵烈那样子叫平复心绪？！”
执事缩了缩脖子：“这……或许是个体差异？或者……林风师弟的炼制手法特殊，产生了某种……未知的、放大人倾诉欲的……副作用？”
未知副作用……又是未知！
冷长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就知道！跟林风沾边的东西，绝不能以常理论之！所谓的“失败丹粉末”，居然有让人“吐露真言”的诡异效果？这比直接的毒药或致盲闪光更让人头疼！因为你根本无法事先界定和防范！
“增补！必须增补！”冷长老勐地睁开眼，对旁边负责记录律法修订的陈老说道，“赛后立刻增补条款：禁止使用任何可能对对手精神、情绪、意志产生非伤害性但强烈干扰的特殊物质！包括但不限于致倾诉、致笑、致哭等……等奇葩效果的物品！”
陈老笔走龙蛇，脸上也是一副“活久见”的表情，喃喃道：“致倾诉……这条目真是……开眼界了。”
台下，喧嚣声浪渐渐从对赵烈八卦的兴奋，转向对林风下一步行动的期待。
“赢了！又赢了！整活战神牛逼！”
“那粉末太神了！叫什么？真言粉？哪里有卖？”
“林风怀里到底还有多少好东西？”
“下一场是不是该雷动师兄上了？好期待！”
“你们说，雷动师兄会不会也有什么秘密……”
各种议论声中，张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他看着台上那个虽然肋下带伤、显得有些狼狈，却依然站着的林风，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蛇般啃噬。凭什么？这个废物凭什么能一次次过关？连赵烈那种硬茬子都被他用如此羞辱的方式“击败”？
而战玲珑，依旧静静立在人群边缘，冰蓝色的眸子望着林风，若有所思。刚才那粉末……似乎并非简单的恶作剧之物。赵烈中招后的反应，那种不受控制的倾诉欲，更像是某种精神层面的细微引导或放大。这个林风，对材料的运用，已经达到了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境地。他真的是在胡乱炼制吗？
台上，林风呲牙咧嘴地从储物袋里摸出半瓶低阶止血散，胡乱洒在左肋的伤口上，又吞了一颗自己炼制的、味道有些古怪的补气丸，勉强稳住伤势和气息。他看了看对面“惊雷”队准备区，雷动那冰冷如刀的目光让他心底发寒，另外两名队员也是面色凝重，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警惕。
他知道，下一场，恐怕就是雷动亲自上场了。面对这位本届个人战力最强的天才，自己这点小把戏，还能有用吗？恐怕刚一掏东西，就会被对方以雷霆之势碾碎吧？
就在他心中忐忑，等待裁判宣布下一场比试安排的间隙，台下忽然传来一声响亮而带着好奇的呼喊：
“林风师兄！你那‘真言粉’还有吗？卖我一点呗！我出五块下品灵石！”
这一嗓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对啊！林风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虽然用在比赛上让人头疼，但看起来……好像很有趣啊！尤其是那“真言粉”，虽然效果尴尬了点，但万一……有用呢？比如打听点别人的小秘密？或者单纯就是好奇想试试？
立刻，更多声音响了起来：
“林师兄！你那会发光的蘑菇还有吗？我想买朵晚上看书用！”
“林师兄！‘甘霖丹’！我想买‘甘霖丹’！口感太好啦！”
“还有没有那种闻了就肚子疼的？我想整整我隔壁那个总打鼾的家伙……”
“林风！你那些炼废的……呃，独特丹药，还有存货吗？我全要了！”
呼喊声此起彼伏，竟然形成了不小的规模。许多弟子，尤其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或者对林风那些“失败作品”充满好奇的底层弟子，眼中都冒出了光，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林风站在台上，听着台下的“求购”声，先是一愣，随即，一个大胆的、荒诞的、却又似乎顺理成章的想法，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对啊！反正下一场对雷动凶多吉少，怀里这些瓶瓶罐罐留着估计也没啥大用，说不定还会被裁判以新规没收。与其如此，不如……
他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又带着点神秘兮兮的笑容，朝着台下拱手，朗声道：
“各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承蒙大家厚爱，看得起林某这点微末手艺！”
他声音不大，却因站在台上而传遍四方，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裁判席上的长老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这小子又要搞什么名堂。
“大家想要的‘真言粉’、‘甘霖丹’、‘夜光菇’等物……”林风故意顿了顿，看着台下那些期待的眼神，话锋一转，“这些都是林某潜心研究（胡乱鼓捣）的独门产品，炼制不易，材料难寻，存货确实不多……”
他一边说，一边开始从怀里往外掏东西。一个个小瓷瓶、小纸包被摆放在擂台边缘（他没下台，还在比赛区域，但这会儿是间隙）。每个瓶子上还贴着他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标签：
“真言丹粉（试验版，效果随机，慎用于熟人）”
“甘霖丹（清爽甜润版，附带微弱宁神效果）”
“炭丸（辟谷失败作，风味独特，灵兽可能爱吃）”
“闪光菇干（照明用，勿直视，易燃）”
“怪味豆（口味随机，挑战你的味蕾）”
他甚至现场用油纸包了几个小包，里面装着几颗颜色各异、形状不规则的“丹丸”，标签上写着：“林风同款失败丹（纪念版，实为糖果，无毒，味道尚可）”。
“今日机缘巧合，大家如此热情，林某也不好藏私！”林风提高声音，如同市集里吆喝的小贩，“索性就在此，将我这些‘独家产品’，限量分享给有缘的同门！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真言粉，十灵石一小包！甘霖丹，五灵石一颗！闪光菇干，三灵石一朵！怪味豆，一灵石五颗！林风同款失败丹（糖果），一灵石一颗！先到先得，售完即止啊！”
他这番操作，直接把严肃紧张的大比决赛现场，变成了他个人的“产品发布会”兼“带货现场”！
台下瞬间炸了！
“我要我要！真言粉来一包！”
“甘霖丹！给我留两颗！”
“闪光菇干！晚上探险用！”
“怪味豆！我尝尝！”
“林风同款糖果！给我来十颗！沾沾运气！”
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向擂台边缘，手里举着灵石，争先恐后。尤其是那些“林风同款失败丹（糖果）”，因为价格最便宜，且带着“沾运气”的噱头，瞬间被抢购一空！其他“产品”也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林风手忙脚乱地收灵石，递货，脸上笑开了花。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居然这么受欢迎！虽然卖的都是些失败品或者无关紧要的东西（糖果是他用糖和色素加一点点灵气搓的），但架不住大家好奇啊！这可是“整活战神”林风的“独家产品”！
裁判席上，冷长老和众长老已经彻底石化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严肃的宗门大比决赛，变成了菜市场一样的闹剧。选手在台上卖东西？观众在台下抢购？这……这成何体统？！
“胡闹！简直是胡闹！”李长老气得胡子乱颤，“立刻阻止他！将他轰下台！”
“慢着。”王长老却捋着胡须，眼神闪烁，“他并未在比试过程中售卖，此刻是比试间隙。他售卖的物品，也非违禁品，甚至有些只是普通糖果……宗门律法，好像没有规定选手不能在比赛间隙……做生意？”
众长老再次无语。是啊，律法没写啊！谁他妈能想到会有选手在决赛擂台上卖东西啊？！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林风怀里的“存货”已经几乎被抢购一空。他面前堆了一小堆下品灵石，粗略看去，竟有数百块之多！这对于一个外门底层弟子而言，堪称一笔巨款了！
林风美滋滋地将灵石收进储物袋，对着意犹未尽、还在询问“还有没有”的众人拱手笑道：“多谢各位同门捧场！今日存货已清，欲购从速……啊不是，是售罄了！下次，下次林某研发出新产品，再与大家分享！”
说完，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储物袋，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就算下一场立刻输给雷动，这波也不亏了啊！
台下没买到的弟子懊恼不已，买到的则兴高采烈，互相展示着手中的“战利品”，有的当场就尝试起来，引起一阵阵惊呼或哄笑。
整个论剑场的气氛，变得无比怪异。一边是即将到来的、严肃的巅峰对决，一边是刚刚结束的、荒诞的抢购狂欢。
张莽看着林风那得意的样子，再看看周围那些因为买到林风“破烂”而兴奋的同门，只觉得胸口发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个林风，不仅赢了比赛，还他妈赚了钱！赚了人气！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战玲珑看着台上那个数灵石数得眉开眼笑的少年，冰蓝色的眸子里，终于清晰地闪过一丝……无奈？还有一丝极淡的莞尔。这个林风，总能将任何场合，变成属于他的、意想不到的舞台。
雷动缓缓从准备区站起身。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冰冷地锁定着林风。看着对方在台上如同小贩般吆喝售卖，看着台下那荒诞的抢购场景，他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冰霜。
这已经不仅仅是对手了。这是对他所信奉的、纯粹的力量和战斗的亵渎。
他一步一步，踏上擂台。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沉重的雷鸣，将那荒诞喧嚣的气氛，一点点压了下去。
他站在林风对面，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雷动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压抑：
“闹剧，该结束了。”
林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摸了摸怀里——现在真的没什么“存货”了。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对面那如同雷神降世般的身影。
该来的，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