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程不过三日,前三日的风平浪静让这段旅程少了几分波折。航行途中,苏林林每日都会按时为师父奉上茶水点心,闲暇时便陪着苏念修习刘梓妍传授的基础内功心法,遇到不懂的地方便虚心向师父请教。刘梓妍耐心指点,从运气法门到招式细节,一一拆解,偶尔敖子翔也会在旁补充几句,师徒三人的身影在甲板上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苏念年纪小,性子活泼,有时会对着海面的飞鸟欢呼雀跃,苏林林便会轻声提醒她不可喧哗,恪守礼仪,苏念也立刻收敛心性,乖乖回到师父身边。
第三日午后,苏念趴在船舷边眺望远方,突然指着海平面尽头惊呼道:“师父!师姐!你们看!那是不是小岛?”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一抹淡淡的青黛色轮廓,正随着船行渐近而愈发清晰。
刘梓妍的目光瞬间凝住,指尖微微颤抖。那座孤岛,承载了她十年的童年时光,是她与师傅医圣朝夕相伴的地方,也是她与江晨旭一家相识相知的故土。船行愈近,岸边那几间木质小屋的轮廓便愈发清晰——正中那间,正是她与医圣师傅相伴十年的居所,屋顶覆盖的茅草虽经岁月侵蚀,却依旧顽强地保持着原貌,屋前的空地上,那棵她小时候亲手栽种的小树苗,如今已长成了枝繁叶茂的大树,枝叶舒展,仿佛在迎接故人归来;屋内的陈设仿佛还停留在离去那日,竹床依旧靠在窗边,木桌上似乎还残留着师傅研磨的药粉痕迹,窗边的药草架虽已空荡,却依稀能嗅到当年草药的清香,每一处都镌刻着童年的温度。
两侧紧邻的两间小屋,便是江晨旭一家曾经的住处。左侧那间的屋檐下,还挂着当年江伯父江源晾晒书籍的竹编晾晒架,虽已褪色陈旧,却依旧完好;右侧小屋的窗台上,似乎还能看到赵伯母赵玉洁当年放置绣绷的痕迹,而屋前的空地上,那架江幽妹妹最喜欢的木质秋千,早已在岁月的风雨中腐朽不堪,只剩下几根断裂的木梁,静静躺在草丛中,无声地诉说着物是人非的感慨。刘梓妍轻声向两位徒弟讲述着当年的往事,苏林林听得认真,时不时点头回应,苏念则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想象着师父口中的童年场景,小手紧紧牵着师姐的衣袖。
小船稳稳靠岸,船板搭在松软的沙滩上,发出“咯吱”一声轻响,打破了孤岛的宁静。敖子翔率先跃下船,脚掌踏在熟悉的细沙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里不仅是刘梓妍的故土,也是他师傅洪世荣曾经隐居过的地方。苏林林扶着刘梓妍走下船板,苏念紧随其后,脚步轻快却不失分寸,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景致,却始终没有远离师父和师姐。
刘梓妍最后一个踏上沙滩,目光缓缓扫过岸边的一草一木,那些尘封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眼眶微微泛红。苏林林察觉师父情绪波动,立刻轻声安慰:“师父,故土依旧,师公与医圣前辈的英灵也定会在此守护,您莫要太过伤感。”刘梓妍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拍拍徒弟的手背:“为师无事。林林,念儿,随我来,还有一个地方要去。”说罢,她沿着岸边的小径前行,敖子翔与两位徒弟紧随其后。
小径两旁长满了齐腰的野草,偶尔有几只不知名的海鸟惊起,扑棱着翅膀飞向远方。苏林林始终走在师父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环境,手中悄悄握紧了腰间的短剑——这是师父赠予她的防身之物,她时刻谨记师父“遇事沉着,护己护人”的教诲。苏念则紧紧跟在师姐身后,虽有些许胆怯,却因为有师父和师姐在侧,渐渐安定下来。行约半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的礁石群,礁石群中央,隐藏着一个隐蔽的山洞入口,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着,若不是刘梓妍引路,常人根本难以发现。
走近山洞,远远便望见洞口右侧的一块平整岩石上,矗立着一座简陋的石碑——那便是敖子翔的师傅、也是她们师公洪世荣的墓碑。石碑由整块青石凿刻而成,历经多年风雨侵蚀,表面已然斑驳,刻着的“洪公世荣之墓”五个字也有些模糊,但依旧能辨认清晰。
敖子翔一眼便看到了那座墓碑,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缩,眼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快步冲上前,跪倒在墓碑前,双手紧紧抱住冰冷的石碑,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师傅!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害死了您?都怪我!都怪我没用,这么多年才找到您,对不起……对不起啊师傅!”
苏林林和苏念见状,立刻跟着刘梓妍一同跪倒在地,对着墓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苏林林神色肃穆,心中默念着对师公的敬重与缅怀,苏念虽不甚明白其中缘由,却也学着师父和师姐的模样,虔诚叩拜,小小的脸上满是庄重。两人看着敖子翔悲痛欲绝的模样,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却谨记师父教诲,不敢随意出声打扰,只是静静陪伴在侧。
刘梓妍缓缓走到敖子翔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轻声安慰道:“师兄,别哭了,师傅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也会心疼的。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接师傅回家的。”
安慰过后,刘梓妍再次跪下,苏林林与苏念也跟着一同俯身,刘梓妍目光望着墓碑,眼中满是敬重与怀念,沉声道:“师公,弟子梓妍来看您了。弟子已寻得师兄,今日便带您回迷宫风光安葬,让您落叶归根。这是弟子的两位徒弟,苏林林、苏念,她们今日特来拜见您,日后定会谨记您的威名,传承师门道义,不辱师门使命。”
苏林林与苏念齐声附和:“弟子苏林林(苏念),拜见师公,愿师公安息,弟子定当遵师父教诲,勤学苦练,光大师门。”
说完,刘梓妍站起身,扶起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的敖子翔,说道:“师兄,我们再去里面看看吧,当年师傅就是在那里面……”敖子翔点点头,擦干脸上的泪水,强压下心中的悲痛,跟着刘梓妍走进了山洞。苏林林立刻起身,顺手牵起苏念,两人紧随其后,脚步轻盈却沉稳。
山洞内部比想象中更为宽敞,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透过洞口的藤蔓缝隙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林林从怀中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轻轻吹亮,递到师父手中,又细心地护着火焰,避免被洞内的气流吹灭。苏念紧紧挨着师姐,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量着洞内景象,只见墙壁上隐约刻着一些模糊的纹路,似是武功招式,又似是草药图谱,她忍不住小声问道:“师父,这些刻痕是什么?”刘梓妍放缓脚步,轻声答道:“这或许是你师公当年留下的痕迹,待我们仔细查看一番,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火光摇曳中,师徒三人与敖子翔的身影在山洞中缓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触碰那段尘封的过往,而属于她们的探寻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