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詹事府詹事都被臭骂一顿,旁人更不敢上前讨没趣。唯独是跟来看热闹的康景锡,略挪了挪身子,找了个更佳观赏角度。
康景善脸色不善,刀子般的眼神,丢到了穆可盈身上。
原本在偷偷看康景锡的穆可盈,被刺得一哆嗦,低了头去。穆虞氏爱女心切,讪讪笑着开口:“殿下,小女无知。口出胡言……请殿下原谅。”
孰料,康景善一侧身,把位置让给蓝徽。与此同时,对着蓝徽一作揖:“老师在上。学生对老师殊无不敬之心。旁人言语,跟学生一概无关。请老师勿要见怪。”
“至于这两位女眷对师母出言不逊,学生此间不敢越俎代庖。且看老师意下如何?”
“什么?!”穆虞氏大吃一惊!!
穆可盈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哭着说:“姐夫,你不是太子吗?!你怎么……”
康景善恶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姐夫!孤才不是你姐夫!我的妻妹只有李泽玉和李泽瑜两个!怎么跑出来姓穆的妹妹!!你这不分尊卑,不分大小,毫无休养的丫头,赶紧滚回去找个嬷嬷重新教导吧!孤再也不想见到你!!”
李泽佳急急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舅舅还在外面带兵打仗呢……”
“李泽佳,你好糊涂!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码归一码?!穆将军身为将领,为朝廷效力,是他的职责所在!”康景善疾言厉色,“打赢打输,自有赏罚。跟你后宅有何干系?!”
什么同气连枝。
什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统统都是李泽佳自己脑补出来的!!
真正得康景善认可的女子,也就是李泽玉!
康景善道:“但是这些女子,在东宫宴席上,一再大闹!刚才诗会时,孤已经饶过了一次了!你以为孤不知道?”
李泽佳张口结舌:“这……”
康景善忿忿道:“谁知道还有第二次!就隔了没一顿饭功夫!到底是谁给了穆可盈这般底气?很好,她只知道李泽玉不是跟天家结亲,就以为能欺负。那孤现在就提醒提醒你们,她还是孤的师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里头的辈分你们自个儿掂量去吧!对孤的师母口出狂言,邵文骞,带她下去,依规照罚!”
穆可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整个人委顿在地上。穆虞氏自己也软成了一摊烂泥,原来太子并不站在自己这边,甚至不站在李泽佳这边,那可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眼珠子一转,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穆虞氏翻过身就磕头:“不不不,不能这样。我们将军还在为国出力……虽说赏惩自有规矩,可他最关心的,就是家小妻儿,如果乱了军心,那可就不好了。殿下,殿下请延后责罚。这笔帐,先记下,好不好……”
她使出“拖”字诀,打算先把今天的惩罚给往后拖拖。然后再进宫找人斡旋,说不定就不了了之了。
蓝徽冒出一句:“穆将军打输了。”
穆虞氏一僵。
蓝徽说:“穆将军被海贼奇袭,大营被破,溃败百里。如今已是退守孔林一带,求援的折子八百里加急飞送京城。”
穆虞氏低下头去,抖得更厉害了。
她们最大的倚仗,在这一刻,破得粉碎。
康景善长叹一口气,道:“把这两个刁妇赶出去,日后不许踏入东宫半步。李泽玉,你受委屈了,这件事太子妃处置不当。太子妃,禁足三日,好生反思。邵文骞,你去把崇文馆那两幅秦晋篆书拓本拿来,李泽玉,拿去好生观赏,以做定惊。夏公公——”
“奴才在。”夏公公应命上前。
康景善问:“那些女眷,是不是还在外面?”
夏公公道:“是。花灯杂耍,仍然如旧进行,并无异样的。”
一安静下来,果然,外头阵阵欢声笑语的,夹着鞭炮、烟花响声。康景善脸色稍缓,点头道:“没有闹大就好办。否则都来看我们笑话了!你们几个从后门出去,太子妃,你过来,和孤站在一起。”
蓝徽携了李泽玉的手,十指交扣,把她带在身边。李泽玉在他肩膀后面探出头来,好奇地看,想要看康景善如何善后,是不是和她猜测的一样。
几名高大宫婢半押半送的,把穆虞氏母女带出去了。穆可盈哭得抽抽噎噎的,喘不过气来,穆虞氏铁青着脸,数落她:“哭什么哭!替你兜底都兜不住,还有脸哭!现在什么都没了,你高兴了吧……回家看看我怎么收拾你!!”
从后门绕走,见到穆可军身影一闪,跟母亲姐姐一道离开。
康景锡也还落后一步,没走,看着李泽玉笑:“好有魅力啊。没想到太子哥哥对你如此看重。我没见过他这么光火呢。”
李泽玉莫名其妙的:“你说啥啊。穆可盈那样大逆不道的话当众说出来,谁都会发火好吧。什么一句话诛九族,那是皇上才能做到的,东宫这般敏感的地方,说这话,想被废?”
康景锡笑而不语。
李泽玉心念一动,道:“是你……挑唆的穆可盈……你什么时候勾搭上她的?”
康景锡立马反驳:“不不不,没有证据的事情,你可不能胡说。”
蓝徽在旁边听着,从头顶来了一句:“玉儿。够了。”
李泽玉就听话,停了下来。康景锡看了他们一眼,忽然低声嘀咕:“那女的自己贴上来的。”
李泽玉:“……”
康景锡走开了。
留下李泽玉风中凌乱。
大门这时重新打开,康景善伉俪笑容满面,走了出来。夏公公高声唱喏,“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
秋实园内,欢声止歇,众游玩女眷上前来依礼叩拜,娇声呖呖:“给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请安。”
康景善道:“平身。今天晚上大家玩得可还开心尽兴?”
众人自然说:“承蒙天恩浩荡,得享尽兴。”
康景善微笑,道:“刚才恰好男宾处提前散了,孤想念太子妃心切,一时兴起前来相看。又与亲戚之间,叙了叙伦理家常。如今事后才想起,担心打扰各位雅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