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笑得花枝乱颤的:“怎么会呢,应该的应该的,中秋佳节,人月两团圆嘛。”
“殿下以家人为重,真是难得又暖心。”
“穆将军是太子妃娘娘的舅母,除了父母叔伯,就是血肉至亲了的呢。”
叽里呱啦,马屁与真心话齐飞。
康景善又道:“但穆将军今日军情快马回京了,穆夫人一家子惦记着,孤已安排专人送他们回家。如今已届子时,还有一批太子妃专门自浏阳订回来的焰火,希望大家能够尽情观赏。孤也在此,和大家一起同乐,希望大家不要拘泥男女不同席的规例?”
太子赏脸,大家荣幸还来不及呢,纷纷答应。于是康景善带着李泽佳,并肩居中而坐。秋实园内外,放起焰火来,万紫千红一片绚烂。目眩神迷中,饮宴诸人,早就把刚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看完了焰火,吃过了最后一道夜宵——清粥小面。
宾主双方,尽兴而返。
李泽玉没想到康景善会来了这么一发神转场,收得漂漂亮亮。一路走出来,只听见赞赏艳羡太子夫妇感情好的话语,不绝于耳:
“殿下真疼太子妃啊,诗会一结束立刻到秋实园来了。”
“看到他们的手没有,一直握着的,也不忌讳。后来还是太子妃主动放开的,过一会儿又扣上了环了。”
“阿弥陀佛,李家真是天大的福气啊。能嫁入东宫也就算了,还得此厚爱。哪怕日后三宫六院的,这一份情谊,也是别个不能替代的!”
“羡慕死人了。”
李泽玉上了车,默默地坐着,心里百感交集。
车帘子一掀,蓝徽也上来了。
李泽玉问:“不骑马?”
蓝徽道:“外面冷,坐车。”
车厢外,马蹄声得得响,轻快匀称,正是蓝徽坐骑,极其通人性,依附马车跟随而行。
李泽玉就往一旁让了让,让蓝徽坐到了自己身边。蓝徽一坐下,眼前一花,怀抱里多了一团柔软温暖……李泽玉,主动依偎了上来。
像只撒娇小狸奴,贴贴不休。
李泽玉说:“你好暖啊……”
梦呓一般,细细碎碎的,勾得男人心底痒痒的。反手勾住她,声音低沉嘶哑:“别。别乱摸。”
李泽玉仰面躺在了蓝徽的腿上,抬头就是他线条分明凌厉的下巴,她抬手去把玩蓝徽垂落鬓边的长发,道:“蓝徽,今天我真的好累。”
听出来了,她有心事。
有了心事就跟他说,挺好的。
蓝徽喜欢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他说:“是因为姐姐不站在你这边吗?”
“你真讨厌,怎么乱说大实话。”李泽玉叹了口气,星眸里满满碎碎的,“姐姐说我,我不开心。她被太子骂了,我也不开心。反正就是不开心。”
蓝徽说:“既然这样,那要不要离开京城一段日子?会不会开心一点?”
李泽玉懒洋洋的道:“这法子不是试过了吗。去白象寺短住确实不错,可老是往那边跑,人家以为我要当姑子呢。不大好的。”
谁知道蓝徽要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和我一起去东海,打海贼。嘶——别扯我头发。”
没留神一用力,扯断了蓝徽好几根头发,李泽玉放手不迭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咕噜爬起来,也不好意思继续躺着了,脸窘得通红。
恰好马车过了一道坎,把她整个弹起,“砰”,脑袋磕到了车厢。
李泽玉捂着脑袋,疼得眼泪汪汪的:“嘶——”
蓝徽一看,乐了:“噗嗤。”
李泽玉也没撑住,也跟着笑:“嘿嘿。”
“来坐坐好。马上到家了。到家再说。这马车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蓝徽大手一捞,把她重新拉回自己身边,挨着他坐,“路口的这些坎儿,也该叫人来抹平了。”
谁知道说话声音大了些,车夫在前面听到了,插话:“从前门口直路平坦得很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三丈一道的小缓坡。”
李泽玉讪讪地举起手:“不好意思,是我让人弄的减速带……”
车夫顿时噤了声,蓝徽也看着她。李泽玉缩了缩脖子,小声说:“这一条街上,沿着河,全都是跟我们差不离的府邸人家,车来车往的。但河对面是河南坊,都是些小户人家,常常见到有小孩子过河这边玩儿,要是伤到了人,人家穷家小户的,跟我们理论不起。我就请了泥瓦木工,做了这些缓坡,让过往马车跑慢点儿。人力车的话,坎儿中间留了缺口,可以直通而过,不碍事的。”
蓝徽道:“原来是这样。就刚才你撞那一下子来看,想法虽然好,不过……缓坡约莫是太高了。市面上的泥瓦匠木工,也就那样。明儿你拿了我的条子印章到工部去,让他们派些行家过来修整下吧。”
李泽玉就答应了。
到了家,屏退左右。
李泽玉才问:“你刚才说,你要去东海道?收拾舅舅的烂摊子?”
蓝徽点头:“是。陛下带了口谕出来,就这么个意思。不过正式的圣旨,还得两三天才能下来。东海道是盐铁粮税丰腴之地,一寸都不能丢。而且,还要安抚朝廷里众臣之心。否则的话,很容易让别的地方郡县动荡。”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李泽玉耳朵一动,很敏锐:“所以你这回,许胜不许败?舅舅已经败了一回了,就算把消息摁在京城一个极小的范围里,但东海道那边的海贼肯定更加猖獗,他们可不会管朝廷脸面。等他们闹大之后,外头的嘴巴可摁不住。然后,如果你第二次也输了,别的地方……最起码,南宁道面临的苗疆、龙城道面临的漠北这一南一北,两边,都会不安分的。”
“你的脑子很灵啊,真聪明。就是这样的。”蓝徽说,“不过呢……其实收拾那海贼也不难。所以我就说了,你乐不乐意跟我出京城玩玩?就当游乐一趟了?”
李泽玉瞪圆了眼睛,失声叫道:“喂,这位大哥,你怎么说得好像必胜一样?知不知道什么叫骄兵必败啊?!”
说他有病他还真的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