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旷和秦巧梅这一坐,就坐了两个多小时。
到了齐市。
齐市下站,才能去买哈市的票。
时间匆忙,两个人带着两个孩子,没出车站就去转了车。
越往市里走,那些停留在她和陆旷身上的目光就越少。
人群中不乏和陆旷一样身体不吉利的人,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奔波。
临近傍晚,车上的饭香浓烈了起来,还夹杂着酒味。
原本就有些累,现在又熏得人脑壳发晕,她靠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闭着眼。
旁边的陆文杰喊饿。
她想坐起身来,被陆旷轻轻压了下肩膀,“我去就行。”
陆旷拿着茶缸接了开水,问列车员买了三个馒头,学着秦巧梅把蔬菜干泡进去,又加了一点盐。
一点点把馒头掰碎了泡进茶缸里,推给陆文杰,“吃吧。”
陆文杰:“妈……”
陆旷当即眉头一皱,“别喊你妈,你妈累了在休息。”
陆文杰顿时噤声,低头看着眼前的…饭。
努力吞咽了下口水,拿着小勺子搅拌搅拌,递给曲勇志,“哥,你吃吧。”
曲勇志瞥了一眼,接过勺子。
挖了一勺递在陆文杰嘴边。
陆文杰:“……”
摇摇晃晃中,火车上老旧的通讯广播滋啦滋啦几声之后便转接了频道。
“现在转播一条新闻消息,近期十一届三中全会已经顺利召开,…………,我国重要领导喊话,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都要学习别的民族,别的国家的长处……”
“我们要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将全组织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
这条新闻内容很长,长到起初人们根本不以为意,连秦巧梅也是。
差点就着车倚靠背昏睡过去。
不知道是谁,突然在车厢中振臂高呼,才让秦巧梅清醒了一瞬。
继而才把这些新闻内容过了脑子。
这是……
秦巧梅抓上陆旷的胳膊,因为难受而脸色苍白,但指尖却颤抖的厉害……
这是……
改革开放的消息!
“陆旷……”秦巧梅有些哽咽的喊着陆旷的名字,火车厢里这些振奋的消息,再到秦巧梅这个样子,让陆旷微微拧起了眉。
他扶着秦巧梅,语气低沉,“这是你说的机会?”
秦巧梅说不上话,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仓皇点头,“对。”
这次的会议标志着全国性大范围的开始,最迟不过来年……
后半程的火车厢再没安静下来。
天南海北,热火朝天,什么都在讨论。
但无一例外,全是围着这一则消息。
秦巧梅靠着倚背,侧过脸出神望着漆黑的窗户。
那上面是她还有陆旷,还有陆文杰他们一家的疲惫脸庞。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艰难时期就要过去了。
————
到了哈市,已经后半夜了。
人头攒动,光滑的水泥路旁竖着路灯。
旁边有些阴阴暗暗的人举着牌子,“住店住店,两块钱一晚——”
还有一排是拉车的,有人出来车站就坐了上去,那人脊背一弯,就被连车带人拉走了。
陆文杰看的新奇,四处张望着。
秦巧梅和陆旷一人一个孩子,紧紧看着。
大城市人多,人多代表着秩序乱。
她和陆旷带过来的包,就背在后面。
四个人的队形就是,秦巧梅背包走到最前头,牵着小孩。
陆旷稍微落后半步,牵着小孩。
她的金首饰是缝在她这个包里的,所以陆旷余光能看着。
而陆旷后背的那个包,除了衣服,就是一些给秦四带的特产。
至于她们的钱,只要不把她们衣服扒下来,就没人能偷走。
毕竟她缝死了,自己也得用剪刀剪开才能拿到。
也幸好因为秦巧梅的防心重,才没有被扒手偷走钱。
但陆旷后背那个兜里的吃的却被人顺走了。
“你刚刚有感觉嘛。”
陆旷摇摇头,又点点头,“有感觉,但不知道是不是丢东西了。”
毕竟他和她都知道包里没什么贵重东西。
随他们扒。
可他们旁边的人就遭殃了,钱、手表,手上的戒指也被人拽走了。
正站在人群中四处咒骂,“谁他娘的偷老子东西。”
没人帮他,也没人帮他找小偷。
太乱了。
人也太多了。
秦巧梅和陆旷最后都把陆文杰和曲勇志抱了起来。
被人流推着出了站。
车站口,一家迎着冷风站立,秦巧梅抬手垄了下被吹乱的围巾,躁动的心情没有因为下车而平息片刻。
但现在他们有个当务之急,就是得找地方休息。
路边喊住宿的小店可不敢去,秦巧梅怕是黑店,毕竟有孩子。
而且这个时代的旅馆,一般都是大通铺,条件简陋,根本不适合有孩子的她和陆旷住。
她们一家走在外头,很明显人是弱势群体。
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那就完了。
秦巧梅略一思索,就决定去住招待所,贵就贵点。
这钱不能省。
然后吃饱喝足明天就去找人问哈船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