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的嘴巴还维持着张开的形状,她看着江月瑶,眼睛里的情绪从震惊变成了全然的茫然。
“江大师……您……您说真的?”
沈行知也上前一步,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你去砸场子?那是什么地方?是《仙途》的试镜会,不是街头卖艺。你连门都进不去。”
江月瑶没理会沈行知的质疑,她的目光只落在王菲脸上。
“华姐,一张入场券,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王菲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那股娱乐圈金牌经纪人的精明和果决又回来了。
她没回答江月瑶,而是拿出手机,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周,我,王菲。”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王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什么叫别掺和?我手底下的人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让我别掺和?”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透着冷意。
“孟青岚?她算个屁!她今天能把江灵弄得不人不鬼,明天就能把刀子递到我的人脖子上!”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急促的解释。
王菲冷笑一声。
“资本?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我管定了!”
她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别跟我打官腔。我知道你跟陈维导演关系好,你帮我带句话。”
“就说,有个叫江月瑶的人,想去《仙途》试个镜。她不为角色,就是想让陈导看看,什么叫‘仙气’。”
沈行知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
他拉了拉江月瑶的衣袖,压低声音。
“你疯了?这么直接挑衅孟青岚和她背后的资本,他们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江月瑶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王菲紧绷的背影上,没说话。
王菲还在打电话,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什么?资方的人已经到场了?直接在会议室跟陈导摊牌了?”
“他把剧本摔了?说只要他还是导演,孟青岚就别想进组?”
王菲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引得沉睡中的刘嫣都动了一下。
她赶紧捂住嘴,走到更远处的角落,声音压得极低。
“威胁撤资?整个项目停摆?陈维怎么说?”
“……”
“他把自己锁在休息室了?谁也不见?”
王菲攥着手机,手指用力扣着机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知道他脾气犟,可这次不一样!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整个剧组几百号人等着开饭呢!”
又过了几分钟,王菲的表情从焦急变成了错愕。
“等会儿……你再说一遍?资方那边带去了一个……顾问?”
“什么顾问?荷兰来的?心理学专家?”
王菲的眉头皱得死紧,她下意识地看了江月瑶一眼。
“行,我知道了。你帮我盯着,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我。”
挂断电话,王菲快步走回来,脸上的表情凝重得能滴出水。
“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
“怎么了?”沈行知问。
“资方那边铁了心要用孟青岚,今天直接派了集团副总带着法务和财务,去跟陈维导演谈判。”
王菲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陈导那脾气,你们也听到了。当场就翻脸了,说孟青岚的表演是对艺术的侮辱,有她没我。”
“那结果呢?”
“结果就是,资方也撂了狠话。要么用孟青岚,要么他们立刻撤走全部资金,并且会动用行业里的所有关系,让《仙途》这个项目彻底黄掉,谁也别想拍。”王菲的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力感,“现在陈导把自己锁起来了,谁的电话也不接。”
“资方太霸道了。”沈行知说。
“霸道?这只是常规操作。”王菲冷哼,“更恶心的是,他们还带去一个所谓的‘心理顾问’,说是从荷兰请来的专家,要帮陈导‘疏导情绪’,‘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行知立刻警觉起来:“荷兰来的心理顾问?”
他想起了永恒教那些错综复杂的海外公司和资金流。
江月瑶终于开口了。
“不是心理顾问。”她的声音很静,“是冲着陈维的‘气’去的。”
王菲一愣:“气?”
“一个人的脾气,意志,坚持,都是‘气’的一部分。陈维能硬扛资本,靠的就是这股不肯妥协的‘气’。”江月瑶解释道,“他们请来的人,是要从玄学层面上,削掉他的锐气,磨掉他的棱角,让他变得妥协、顺从。”
“就像……给一头猛虎拔掉牙齿和爪子?”王菲瞬间明白了,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这……这也太邪门了!”沈行知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
“所以,入场券拿不到了?”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王菲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随即又被一抹狠色替代。
“拿不到,我就去抢!”
她再次拿起手机,翻找着通讯录。
“陈维不接电话,他手下的副导演、制片主任,总有人要脸!”
她拨通了第二个号码。
这次的通话简短了许多。
王菲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怎么了?”
“机会来了。”王菲看着江月瑶,眼神复杂,“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的。”江月瑶说。
“坏消息是,资方下了最后通牒。明天上午十点,在星光影城三号棚,举行最后一次公开试镜会。如果到时候还没有能让资方和导演都满意的女主角出现,陈维的导演团队就得集体走人,由资方派来的人接管项目。”
王菲顿了顿,补充道:“说白了,就是逼着陈维在明天上午十点前,必须点头同意孟青岚。”
“那好消息呢?”沈行知追问。
“好消息是,陈维导演被逼急了。”王菲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刚刚托人传话出来,只有一句话。”
“‘明天谁有本事当着所有媒体和资方的面,把孟青岚比下去,这个女主角就是谁的!我陈维说的!’”
沈行知听完,只觉得荒唐。
“这不就是赌气吗?”
“对,就是赌气!”王菲一拍手,“陈导这是在用他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向整个资本圈宣战!他把最后的机会,留给了一个真正有实力的演员,一个敢去挑战孟青岚的勇士!”
她看着江月瑶,眼睛里闪着光。
“江大师,这张入场券,不用我去找了。陈维导演亲自给你发了。”
“全天下的媒体都会到场,资方所有高层都会列席,孟青岚会作为压轴出场。”
王菲的呼吸有些急促。
“这已经不是试镜了,这是战场。赢了,一步登天;输了,粉身碎骨。”
江月瑶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走到已经睡熟的刘嫣身边,将那条滑落的毯子,重新给她盖好。
“她叫什么名字?”江月瑶忽然问。
“啊?”王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林薇?那个出车祸的新人?”
“嗯。”
“她很有灵气,跟年轻时候的周影后很像,眼睛会说话。可惜了。”王菲叹了口气。
江月瑶直起身。
“华姐,再帮我做一件事。”
“您说!”
“帮我联系这个林薇。”江月瑶的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高楼在阳光下闪着光,“告诉她,明天上午十点,星光影城三号棚。”
“让她带上她的剧本,拄着拐杖也行,坐着轮椅也行。”
王菲和沈行知都彻底呆住了。
“江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菲结结巴巴地问,“你不是要自己去吗?”
“我说了,我不演戏。”
江月瑶转过头,看着他们。
“孟青岚搭的台子,凭什么让我去唱主角?”
“陈维导演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而我,是去确保这场戏,能有一个公平的结局。”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王菲瞬间镇定了下来。
“我明白了!”王菲立刻拿出手机,“我这就去联系林薇的经纪人!”
沈行知看着江月瑶,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思路了。
他只能确定一件事。
明天这场所谓的试镜会,要出大事了。
而引爆这一切的,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江月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