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握着手机，手心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刚刚挂断了和林薇经纪人的通话，那个过程比想象中艰难。
“她同意了。”王菲的声音带着疲惫，还藏着点兴奋，“我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了她。她哭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好’。”
沈行知站在一旁，脸色紧绷，他看着江月瑶，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困惑和压抑的怒火。
“你把一个腿上打着石膏的女孩，推到聚光灯下，去面对孟青岚那种人？”他质问，声音压得很低，“你管这叫给她机会？你这是让她去送死！”
“你错了。”江月瑶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沈行知面前，“我不是让她去面对孟青岚。”
“我让她去面对的，是那个本来属于她的角色，是那个被抢走的未来。”
“至于孟青岚，”江月瑶顿了顿，“她不配做林薇的对手。”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让沈行知哑口无言的力量。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词语。
王菲走过来，打破了僵局。“江大师，你真的有把握？明天那个场面，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资方的人，孟青岚的团队，还有全天下的媒体……林薇那个孩子，我怕她连台都上不去，腿就先软了。”
“她会的。”江月瑶没有过多解释，她转身拿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架在桌前的补光灯上。
“你干什么？”沈行知警觉地问。
王菲也愣住了，她看着那个熟悉的直播设备，一个荒唐的念头涌上心头。“江大师，你该不会是想……”
“火已经烧起来了。”江月瑶调整着手机的角度，头也不抬地说，“我现在要做的，是告诉所有人，风往哪边吹。”
“你疯了！”王菲快步上前，想按住她的手，“现在开直播？这不等于直接向孟青岚宣战吗？她会动用所有力量把你撕碎的！”
江月瑶抬起头，看了王菲一眼。
她的眼神很静，静得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华姐，你觉得，我不开这个直播，她就会放过我吗？”
王菲被问得哑口无言。
从江月瑶砸了季瑞饭碗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已经是敌人了。
“既然战争已经开始，那就没有躲在战壕里的道理。”江月瑶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开始直播”的按钮，亮了。
沈行知和王菲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直播间开启的瞬间，在线人数就像坐了火箭一样，从几万飙升到几十万，然后是上百万，上千万。
弹幕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密密麻麻，几乎看不清屏幕。
【卧槽！活的江大师！我还以为季瑞之后你被封杀了！】
【大师！你终于出来了！求你再看看娱乐圈吧，感觉水底全是鱼！】
【江大师，《仙途》剧组的事你知道吗？孟青岚内定女主角，现在又搞什么公开选角，恶心吐了！】
【楼上的，小道消息说孟青岚把竞争对手一个弄骨折，一个逼退出了，这姐们手腕也太黑了！】
江月瑶没有看弹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镜头前，等汹涌的人潮稍微平复了一些。
“晚上好。”她开口，声音清晰，穿透了所有嘈杂，传到每一个观众的耳朵里。
直播间奇迹般地安静了一瞬。
“今天不开卦，不算命。”江月瑶看着镜头，仿佛在看每一个屏幕前的观众，“今天，只想跟大家聊一个词。”
她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德不配位。”
这四个字一出，沈行知和王菲都愣了愣，眼里闪过惊讶。
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滞了片刻，随即以更加疯狂的速度爆发了。
【我敲！德不配位！我怎么闻到了一股瓜的味道？】
【大师你直接报身份证号得了！是孟青-岚吗？】
【前面的别乱说，小心被告！但我猜也是！】
江月瑶仿佛没看到这些，她继续用她那平淡无波的语调说下去。
“命理学上讲，一个人的福报、气运，都像一个容器。你能装多少水，是早就定好的。”
“有人天生是湖泊，有人是江海。但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杯子，碗。”
“用自己的努力，把杯子里的水装满，这叫天道酬勤。”
“可有的人，自己的杯子装满了，不满足。他看着别人的湖泊，看着别人的江海，起了贪念。”
“他用各种手段，去偷，去抢，去把不属于自己的水，强行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物理现象。
“可是，杯子就是杯子。它的容量就在那里。强行灌入超过它容量的水，结果会怎么样？”
她停下来，环视着镜头，像是在给所有人思考的时间。
“水会溢出来，会弄湿桌子，弄脏地板。这还只是开始。”
“当水流的速度和压力，超过了杯子材质所能承受的极限，杯子就会出现裂痕。一道，两道……”
“最后，‘砰’的一声，碎了。”
沈行知听得后背发凉，他感觉江月瑶说的不是杯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所以，老祖宗传下来一句话，叫‘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你的品德，你的根基，撑不起你所处的位置，那灾祸就一定会来。这是规律，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你抢了一个角色，可你的心性、你的气场，根本演不出那个角色的魂。那么，你每念一句台词，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福报。你每演一场戏，都是在给自己的容器增加一道裂痕。”
“你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享受着不属于你的欢呼和愿力。那些愿力，此刻看起来像是捧着你的云，但总有一天，会变成烧光你所有气运的火。”
“你以为你穿上了一件华丽的龙袍，但如果你的身体只是一个稻草人，那龙袍的重量，只会把你压垮、撕碎。”
话说到这里，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直播间里，所有关于孟青岚的猜测，都变成了肯定的事实。
“孟青岚滚出娱乐圈”的词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在各大社交平台攀升。
江月瑶看着镜头，做了最后的总结。
“所以，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要记得还回去。”
“坐了不该坐的位置，要自己走下来。”
“不然，等杯子碎了，水流光了，就什么都晚了。”
说完，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平静地抬手，关掉了直播。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沈行知和王菲都还沉浸在刚才那番话的巨大冲击里，没有回过神。
那不是威胁，也不是咒骂。
那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对一个既定结局的陈述。
是预言。
“叮咚——”
王菲的手机提示音，像一枚投入静水湖面的石子，打破了沉寂。
她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僵在原地。
“怎么了？”沈行知问。
王菲没有回答，她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了江月瑶。
屏幕上，是孟青岚刚刚发布的一条社交动态。
照片，是《仙途》剧本的封面，上面“女主角”三个字被圈了出来。
配文，只有一句话，却充满了嚣张和挑衅。
“我的位置，我的角色。我等着任何人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