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受的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时，他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报表发呆——准确来说，是盯着报表角落自己映出的那张苦脸出神。自从和杨晓倩闹掰后，他这张脸就没怎么舒展过，连部门新来的实习生都私下问同事：“秦哥是不是被老板扣了三个月奖金？”
屏幕上跳动着“白倩”两个字，他接起的瞬间，听筒里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对方刚跑完八百米：“秦受？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出来见一面，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白倩的声音里裹着明显的委屈，尾音都在发颤。秦受挑眉，随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老地方‘遇见’咖啡馆？我二十分钟到。”挂了电话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没问是什么事就答应了——大概是最近实在太寂寞，连听人倾诉都成了种消遣。
有人说，感情里的空窗期就像手机没电，越是电量不足，越容易乱点应用。秦受深以为然，以前他忙得脚不沾地，哪有功夫琢磨儿女情长？可现在杨晓倩的身影一抽离，他连加班都觉得少了点动力，晚上躺床上翻来覆去，能把两人过去的鸡毛蒜皮都回忆三遍，连第一次约会杨晓倩打翻奶茶溅了他一裤子的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种寂寞像潮水，越挣扎越往上涌。它会让人心变得格外敏感，楼下大妈吵架都能联想到自己的感情波折，刷到朋友圈里的情侣合照都想评论一句“秀恩爱死得快”。秦受觉得自己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既想装出“老子单身更自由”的潇洒，又忍不住在深夜里对着杨晓倩的朋友圈发呆，活像个矛盾综合体。
二十分钟后，秦受推开“遇见”咖啡馆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白倩。这姑娘今天的打扮有点让人眼前一亮——穿了件酒红色真丝吊带裙，外面套着件米白色短款小西装，裙摆刚到膝盖上方，露出一截白皙匀称的小腿，脚上是双细跟裸色高跟鞋，衬得她身姿格外挺拔。只是她脸上没什么笑意，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咖啡杯壁，连秦受走到对面都没察觉。
“怎么了？看你这模样，像是被人抢了钱包。”秦受拉开椅子坐下，招手叫服务员点了杯美式。白倩这才抬起头，眼眶有点红，原本精致的眼妆晕了一点，反倒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我老公……他外面有人了。”白倩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邻桌听见，“上周我翻他手机，看见他给一个女人转了五万块，备注是‘纪念日礼物’。我跟他结婚三年，他连个五千块的包都没给我买过。”
秦受刚喝进嘴里的美式差点喷出来。这剧情也太老套了，老到他能立刻接上后续——妻子发现丈夫出轨，要么哭哭啼啼求原谅，要么心一横也找个情人报复，给对方戴顶绿油油的帽子。他上下打量了白倩一眼，这姑娘平时看着挺温婉，难道是后者？这么一想，他心里居然莫名有点小期待，赶紧把这念头压下去，端起咖啡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这什么表情？”白倩瞪了他一眼，“我不是来找你当情人的，你别想歪了。我就是……实在没人能说这事，跟我闺蜜说怕她们笑话，跟我爸妈说又怕他们担心。”
秦受干咳两声，正想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其实吧，我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白倩挑眉，眼里满是疑惑。秦受苦笑着把自己和杨晓倩的事说了一遍——从两人因为一点小事吵架，到杨晓倩搬出去住，再到他最近的狼狈处境，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你是说杨晓倩？”白倩突然提高了音量，又赶紧压低，“我上周还在‘星光’餐厅看见她了，跟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一起吃饭，两人挨得特别近，那男人还给她剥虾呢。我当时以为是她公司客户，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她表情特别不自然，匆匆就跟我道别了。”
秦受手里的咖啡杯“咚”地磕在桌子上，差点把咖啡洒出来。他就说杨晓倩最近不对劲，朋友圈里全是“开启新生活”的鸡汤，原来早就有新欢了！那男人是谁？是她公司的同事，还是新认识的富二代？她至于这么急着炫耀吗？恨不得把“我换男人了”刻在脑门上？
越想越气，秦受招手叫服务员：“给我来瓶汽水，冰的！”服务员刚把汽水递过来，他就拧开瓶盖往嘴里灌，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瓶，呛得他直咳嗽。
“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白倩递过一张纸巾，“不就是个女人嘛，她杨晓倩有什么好的？脾气又臭又倔，上次我们一起去逛街，她因为导购多推荐了两件衣服就跟人吵起来，一点都不温柔。你跟她分了，是你的福气。”
“她再不好，也是我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啊。”秦受叹了口气，“我跟她在一起两年，她虽然脾气差，但我生病的时候，她能守在我床边熬粥；我加班到深夜，她能带着夜宵来公司等我。现在她突然跟别人好上了，我这心里……就像被人塞了团棉花，堵得慌。”
白倩沉默了。她想起自己发现丈夫出轨后，躲在卫生间里哭了整整一夜，那种被背叛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两人就这么坐着，一个愁老公出轨，一个愁前女友有新欢，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沉重。
“要不……我们去酒吧狂欢吧？”白倩突然拍了下桌子，眼里闪着光，“与其在这唉声叹气，不如去喝几杯，把烦心事都忘了！我知道有家‘夜色’酒吧，里面的调酒特别棒。”
秦受正有此意。清醒的时候太容易胡思乱想，倒不如喝个酩酊大醉，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两人结了账，打了辆车直奔“夜色”酒吧。刚推开酒吧的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就扑面而来，五彩的灯光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秦受正想找个位置坐下，目光突然被舞池中央吸引住了——杨晓倩！她穿了件银色短款露腰上衣，搭配黑色高腰皮裤，头发扎成个高马尾，正和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搂在一起跳舞。那男人搂着她的腰，两人贴得特别近，杨晓倩笑靥如花，看起来心情极好。
秦受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拳头攥得咯咯响。白倩也看见了，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别冲动，我们换个地方吧，别跟他们起冲突。”
“换什么换？”秦受的声音有点发颤，“他们都敢光明正大地在这秀恩爱，我还怕他们不成？”他猛地挣脱白倩的手，大步往舞池里冲——他今天非要问问杨晓倩，这男人到底是谁，她是不是早就跟对方勾搭上了！
可等他挤到舞池中央，那对身影却消失了。秦受左看右看，连个人影都没找着，气得差点踹翻旁边的桌子。白倩赶紧追上来拉住他：“你别找了，就算找着又能怎么样？打他一顿？你要是把人打坏了，还得赔医药费，不值当。”
“我咽不下这口气！”秦受低吼道，“我跟她在一起两年，她说分就分，转头就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她把我当什么了？”他甩开白倩的手，径直走向吧台，拍着台面对调酒师说：“给我来杯最烈的，越烈越好！”
调酒师挑了挑眉，递过来一杯深棕色的酒：“这是‘燃烧岁月’，度数很高，小心点喝。”秦受根本没在意，抓起酒杯就往嘴里灌。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像火烧一样，他却觉得特别痛快，一杯酒很快就见了底。
“你慢点喝，这酒很烈的！”白倩急得直跺脚，刚想抢他的杯子，就看见秦受脸色涨红，身子晃了晃，显然是有点醉了。
“你是在找我们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秦受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就看见杨晓倩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有点复杂。她身边的黑夹克男人不见了，估计是去洗手间了。
酒精上头的秦受脑子有点糊涂，看着杨晓倩的脸，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记得上次在酒吧遇到过一个姑娘，家里有困难，他还帮过对方。于是他一把搭住杨晓倩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咦，是你啊！你爸妈的病怎么样了？治好了吗？”
杨晓倩皱了皱眉，刚想说话，秦受又接着说：“钱够不够用？不够的话你跟我说，我再给你取点。治病要紧，千万别省着。”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掏钱包，结果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杨晓倩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他。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秦受闻着这味道，觉得特别安心，头越来越沉，嘴里还在嘟囔着“治病”“钱”之类的胡话，下一秒就腿一软，靠在吧台上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秦受听见两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个是白倩的，带着点埋怨：“你说你这招行不行啊？他现在醉成这样，要是着凉了怎么办？我就说别用这种方法刺激他，他本来就够难受的了。”
另一个声音是杨晓倩的，语气有点无奈：“我也是没办法啊。他那人脾气倔，我直接跟他道歉，他肯定不听。我跟赵磊演这出戏，就是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你看他刚才那反应，不是挺在乎我的吗？”
“行了行了，算你厉害。”白倩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先回去了，你送他回家的时候小心点，他块头不小，别把你自己累着。”
“知道了，你路上注意安全。”杨晓倩的声音越来越远，秦受想睁开眼睛，可眼皮重得像灌了铅，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早上，秦受是被头痛疼醒的。他猛地坐起来，只觉得脑袋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叫，浑身酸痛得厉害，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他茫然地看着四周，这是他的卧室，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秦受挠了挠头，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记得在酒吧喝了杯烈酒，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昨晚被酒吧里的美女们“瓜分”了？他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昨天穿的那套，就是有点皱巴巴的，这才松了口气。
“醒了？快来喝碗醒酒汤。”门被推开，张曼曼端着个青花瓷碗走进来。她今天穿了件浅粉色棉质睡衣，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施粉黛，却显得格外温柔。碗里的醒酒汤飘着淡淡的姜香，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秦受接过碗，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温热的汤滑进胃里，舒服多了，头痛也缓解了不少。他放下碗，拉着张曼曼的手问：“曼曼，我昨晚是谁送回来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印象。他模糊地记得，自己好像靠在一个柔软的身子上，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还能听见她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扶不动他这个大块头。只是那身影太模糊，他实在想不起来是谁。
“你真不记得了？”张曼曼挑了挑眉，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昨晚送你回来的人，可是对你很上心呢。”
“我真忘了，你快别卖关子了。”秦受急得抓耳挠腮，“是不是白倩？我昨晚跟她一起去的酒吧。”
“不是白倩，是杨晓倩。”张曼曼的话像颗炸雷，把秦受炸得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没想到，送自己回来的居然是杨晓倩？那她为什么不叫醒自己，跟自己说清楚？
“她送你回来的时候，你都醉成一滩烂泥了，嘴里还胡言乱语的，说什么‘钱够不够用’‘治病要紧’。”张曼曼忍不住笑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就抿着嘴笑，什么都不肯说，放下你就想走。还是我留她坐了会儿，她才说你们在酒吧偶遇了。”
秦受的脸瞬间红了。他总算想起来自己昨晚把杨晓倩认成别人的事，这也太丢人了！他捂着脸哀嚎：“我怎么这么蠢啊，这下在她面前彻底没形象了。”
“知道自己蠢就好。”张曼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过说真的，杨晓倩对你还是有点心意的。她送你回来的时候，看你醉成那样，眼里全是心疼。你说你俩，明明心里都有对方，怎么就非得闹成这样？”
秦受没说话。他心里乱糟糟的，既有点开心杨晓倩还在乎自己，又有点生气她跟那个黑夹克男人的亲近。他抬头看着张曼曼，这姑娘正温柔地看着他，阳光洒在她脸上，显得格外好看。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他抓住张曼曼的手，眼神灼灼地说：“曼曼，我心里有点难受，你能不能……慰藉我一下？”
张曼曼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猛地抽回手：“你疯了？秦朗还在客厅玩积木呢，要是被他看见，像什么样子！”秦朗是秦受的儿子，今年四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
“怕什么，我们把门关上就行。”秦受拉着她不放，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昨晚喝那么多酒，浑身都疼，你就心疼心疼我嘛。我保证速战速决，绝对不会被秦朗发现。”
张曼曼被他缠得没办法，又看他确实可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红着脸转身去关门。秦受眼睛一亮，等她关上门的瞬间，就像只饿虎扑羊一样扑了上去，把张曼曼牢牢按在身下。
两人正浓情蜜意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伴随着秦朗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呀？我的奥特曼卡片不见了，你们帮我找找嘛！”
秦受：“……”
张曼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了推他的肩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快起来吧，别让孩子等急了。”
秦受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只能不甘心地起身。他打开门，就看见秦朗举着个空卡片盒站在门口，一脸委屈。“爸爸，我的奥特曼卡片不见了，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我没藏你的卡片。”秦受弯腰抱起儿子，“是不是放在玩具箱里了？我们一起去找找。”他转头瞪了张曼曼一眼，后者正捂着嘴偷笑，眼里满是揶揄。秦受心里暗暗嘀咕：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每次自己和曼曼亲近，他都要来捣乱！
帮秦朗找到卡片后，秦受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上班。他突然想起昨晚听到的白倩和杨晓倩的对话，赶紧拿出手机给白倩打电话，结果提示对方关机。他皱了皱眉，又给白倩发了条微信，也石沉大海。
“这女人怎么回事？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秦受心里有点担心，收拾好公文包就出了门。到了公司，他一上午都心神不宁，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看一眼，可白倩始终没有回复。
中午的时候，秦受特意去公司食堂转了一圈，想看看能不能碰到白倩。结果食堂里人来人往，根本没有白倩的身影。他拉住白倩同部门的同事王小宁问：“你看见白倩了吗？我找她有点事。”
王小宁摇了摇头：“白倩今天没来上班，说是请假了。怎么了秦哥，你找她有急事？”
秦受心里的担忧更甚了。白倩平时很少请假，这次突然请假，还关了手机，难道是因为她老公的事想不开？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白倩家看看，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邻市。
“喂，是秦哥吗？我是小浪啊。”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是秦受的远房表弟，刚大学毕业没多久。
“小浪？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秦受松了口气，走到走廊里接电话。
“秦哥，我跟你说个事。我学的是金融专业，今天有个证券公司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面试。你说我去不去啊？”小浪的声音里满是纠结，“我本来想进大公司实习的，可这家证券公司给的待遇还不错，我有点拿不定主意。”
秦受笑了笑，这孩子的烦恼他太懂了。刚毕业的时候，谁不是既想进大公司镀镀金，又怕错过好机会？“小浪，我跟你说，第一份工作重要的不是公司大小，而是能不能学到东西。证券公司虽然比不上那些大集团，但金融行业前景好，你进去好好干，肯定有发展。”
“真的吗？那我就去面试试试！”小浪的声音瞬间变得兴奋起来，“谢谢秦哥，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底气了。等我面试过了，请你吃饭！”
挂了小浪的电话，秦受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正准备回办公室，突然想起白倩的事——白倩之前在秦受原来的公司做过助理，现在失业了，不如让她来自己公司做助理？这样既能照顾她，又能随时了解她的情况。
想到这里，秦受转身走向总监办公室。他所在的公司是“鼎盛集团”，总监叫杨明远，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平时架子挺大，秦受平时能躲就躲，今天为了白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咚咚咚”，秦受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杨明远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秦受推开门，看见杨明远正坐在老板椅上看文件，手里还端着个紫砂壶，悠哉悠哉的。
“秦受？你怎么来了？”杨明远抬起头，有点惊讶。秦受在公司是出了名的“闷葫芦”，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主动来找他。
“杨总监，我有点事想跟您商量一下。”秦受走到办公桌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客气，“我原来公司有个助理，叫白倩，她现在刚好失业了。我想请您通融一下，让她来我们部门做我的助理，她对我的工作习惯很了解，肯定能很快上手。”
杨明远放下手里的文件，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打量了秦受一眼：“哦？白倩是吧？她以前在你们公司表现怎么样？”
“表现特别好，做事认真负责，而且很有能力。”秦受赶紧说道，“之前我在原来的公司，很多重要的项目都是她协助我完成的，她绝对能胜任这个职位。”
杨明远点了点头，又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说：“行啊，这事儿好办。你让她明天来公司一趟，我跟她聊聊。要是没问题，就让她直接入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