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已经进行了一刻钟,最开始那股一鼓作气的冲劲已经过去。
推进的阵线犬牙交错,到处都是鲜血、泥浆和尸体。
联军的人数优势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被放大,他们不断地冲击着黑甲卫队的防线,等待他们顶不住压力的一瞬。
有两次,前线联军靠着不断用命填线,差点形成突破。
第一次,侧面登陆的轻步兵团合并一处,配合高强度抛射压制,以钳形攻势冲击左翼。
“顶住!左翼!他们要冲破了!”
三位连长被暂时拖住,左翼的阵线被数倍的敌人狠狠挤压,防线向内凹陷,眼看就要被撕开一道口子。
但一片圣洁的光芒突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左翼阵地。
“母神怜爱世人,汝等将不被伤痛所扰!”
庄严的圣言赞美诗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嘈杂,环绕在每一个黑甲卫队士兵的耳边。
温暖的感觉流遍全身,疲惫的身体重新注入了力量,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甚至本该斩断手脚的致命劈砍,落在皮肤上,也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伤。
“是卡杨大人!”
士兵们惊喜地回头,只见那个平时总是文质彬彬、亲善友好的牧师,此刻正高举着一柄朴素的十字神杖,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稳住阵脚!这里交给我!”
冷钢城左侧翼的阵线,在一个穿着布衣、身材魁梧的牧师带领下,硬生生稳住了。
卡杨高唱着圣歌,此刻脸上已经充满狂热。
如果从他的眼镜和布衣判断他是一名辅助人员,那就大错特错。
卡杨冲到第一线,手中那根沉重的十字神杖挥舞时发出沉重的破风声。
砰!
每一次横扫都能扫飞数个联军士兵,在那种恐怖的巨力下,碎裂的锁甲和断裂的刀剑碎片四处横飞。
卡杨一个人,就堵住了整个缺口。
第二次则发生在右翼。
芬利骑士的蛮骑兵团,抓住了阵型轮转的间隙,超过三百名骑兵试图从那个刚刚露出的缺口一举冲垮整个防线。
可他们刚刚起速,还没冲到一半,十几道粗壮的火柱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冲天而起,瞬间吞没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队列!
居于火柱正中的骑兵当场就被烧成了焦炭,连人带马化为一团扭曲的黑影。
处在攻击范围边缘的骑兵也没能幸免,平时温顺的战马被元素之火的恐怖高温惊吓,嘶鸣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下,随即四散奔逃,整个骑兵阵型瞬间大乱。
“稳住!都给我稳住!”
芬利骑士气急败坏地怒吼着,试图重整队伍。
就在他们刚刚稳住阵脚,还没来得及重整队形的时候,他们后方那片诡异的森林中,突然又悄无声息地杀出了一队骑兵。
他们人人头戴黑色兜帽,脸上罩着面甲,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前来索命的死神。
还没等乱作一团的蛮骑兵们反应过来,这队神秘骑兵便整齐划一地举起了手中的臂弩。
咻咻咻!
一阵暴雨般的弩箭覆盖了过来。
这一次的打击效果甚至比刚才的火柱更好,足足有二三十名骑兵惨叫着落马。
“是敌方轻骑!给我反击!”
蛮骑兵们惊怒交加,乱哄哄地调转马头,准备反击。
可那队鬼魅般的骑兵却一击即退,毫不恋战,再次隐没于浓雾笼罩的森林深处,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带队的芬利骑士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片森林太诡异了!
他不敢深追,只能被迫带着残余的骑兵,狼狈地向着远离森林的方向迂回,再也不敢靠近那片死亡禁区。
……
“他们有元素使!而且,至少是白银阶的!”联军法师团的领队脸色难看地对帕斯卡说道。
黄金阶的猛将,比战士还凶猛的近战牧师,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至少白银阶的元素使和一队打了就跑的幽灵骑兵。
帕斯卡一咬牙,冷钢城叛军层出不穷的手段让他大感不妙。
尽管战局陷入了僵持,联军在正面战场上依然占据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事已至此,退缩是不可能的了,他现在所需要的,只剩下一个胜利。
他紧紧地按着自己腰间的长剑,固执地驳回了手下暂缓攻势、转为阵地战的提议。
战争进行到现在,人命的损失已经不需要再计较了。
大公亲口对他说过,妇人之仁,是为将者最大的忌讳。
冷钢城这些叛军再强,他们的体力也有耗完的时候!
“芬里尔,如果你不想灰溜溜地回去被大公骂,就立刻去狙击敌军主将。”
“法师队,集中所有法力,轰炸他们的主阵地,掩护芬里尔!不要给他们的指挥官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芬里尔只是冷哼一声。
“别命令我,老东西。”
他缓缓抽出自己的长剑。
那是一柄通体冰蓝色的华美长剑,剑身周围的空气中,不断凝结出细碎的雪雾。
这时,就好像偷听到了帕斯卡的命令似的,南岸战场上,黑甲卫队的五个方阵在几位连长的高声呼喝下,开始变阵。
两翼的阵线在徐徐后退,汉克的二连和蕾哈娜的三连顶在了最前面,形成了新的主阵地。
而小唐尼的四连,以及另外两个由卡杨和蕾妮带领的五六连队则向后收缩,背靠着那片虚幻的森林,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弧形阵地。
帕斯卡看到这一幕,眼前顿时一亮。
主动收缩防御?
虽然战斗到现在,对方几乎没有任何减员,但在攻防战中,主动收缩防御,一般都是部队体力不支、强弩之末的征兆。
难道是刚才他们喝的那种药剂,是临时过量激发人体潜能的兴奋类药物?现在药效快要过去,副作用上来了?
可惜,他们背后那片森林实在太过古怪,联军的步兵根本不敢靠近。
而刚才被那队鬼魅骑兵射得人仰马翻的蛮骑兵团,更是躲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森林半步,无法从背后形成夹击。
联军此时已经有将近半数的士兵渡过了索姆河。芬里尔来到河边,对着奔腾的河水随意地挥出了一剑。
咔嚓——
奔流不息的河面上,瞬间冻结出了一大片厚实的冰面。
流动的水原本是极难被冻住的,他这一手,瞬间让周围的联军战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是芬里尔大人!”
芬里尔踩着坚实的冰面,一步步走向对岸。
对面的黑甲指挥官,他看到了。
不过是个刚刚踏入黄金阶的莽夫而已,从他那大开大合的动作就能看出,他对暴涨的力量还控制得相当生涩。
就算加上那个红头发的女战士,芬里尔也有绝对的信心,以一敌二,轻松将他们拿下。
帕斯卡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那个神秘人考斯特,和他那个寸步不离的保镖,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阵中。
不知道他又去干什么了,不过,只要他能给敌人造成麻烦,帕斯卡也懒得去管。
就在帕斯卡继续要求后续部队不断压上,准备一鼓作气压垮对方的时候,叛军背后的森林中,忽然隐约传出了一阵轰隆隆的震动声。
那声音,就像是已经冲起来的重骑兵,可……森林中怎么可能会有骑兵冲锋呢?
南岸阵地。
汉克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对着全军高声怒吼:“全员注意!准备进入二阶段作战!”
小唐尼兴奋地大叫:“终于来了!”
几位连长同时爆发出全部力量,各显本事,硬生生地将各自面前的联军阵线击退了一段距离。
然后,他们同时将自己头盔两侧那帅气的翼状护甲向内翻转,扣合在了一起,彻底封闭了面甲。
“蹲下!捂住耳朵!”
汉克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四位连长同时从怀里拿出一枚黄色晶石,然后,狠狠地捏碎。
轰!轰!轰隆隆——!
北侧河床,长达千米的罗文渡口河段,突然接连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将半个河堤都掀上了天!
无数的泥土、碎石和河水被抛飞到数十米的高空,又如同暴雨般重重地砸下。
超过七百名正在渡河或者刚刚踏上河岸的联军士兵,在这次剧烈的炼金造物爆炸中被直接撕成了碎片。
另外还有数百人,被那些高速飞射的金属碎片和恐怖的爆炸余波击伤。
巨大的爆炸声,让那些已经捂住耳朵的黑甲卫队战士们都产生了剧烈的耳鸣。诺兰他们连夜埋设在北岸河床里的约四十颗炼金炸弹“雷鸣”,轰飞了河堤,和联军胜利的希望。
一片惨叫,和更多惊恐的尖叫,瞬间响彻了整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