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主刀医生一脸疲惫但神情稍缓地走出来,瞬间被众人围住。
“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温父的声音紧绷着。
“手术很成功,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口罩,语气严肃。
“撞击造成了轻微脑震荡和肋骨骨裂,这些都不是最麻烦的。关键是,这次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外力冲击,对她的心脏造成了严重的额外负担,加速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心脏功能衰竭。”
医生看着眼前瞬间面无人色的几位家长,沉声道:
“温小姐的情况,之前就跟你们详细说过。这次是雪上加霜。现在的情况是,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心脏进行移植手术。以她目前心脏的衰竭速度,保守估计……最多只能再支撑一年。如果一年内还找不到匹配的心源,那就真的……神仙难救了。”
“一年……”温母腿一软,全靠顾母和温父扶着才没倒下,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现在病人情况稳定了,但非常虚弱,需要绝对静养。接下来至少一个月要在医院严密观察,千万不能有任何情绪刺激或再次受伤。”医生郑重叮嘱后,示意护士将病人推出。
温书意被推了出来,脸上罩着氧气面罩,脸色比身下的床单还要苍白,双眼紧闭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各种监控仪器连接在她身上,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嘀嗒声。
顾言之几乎要冲过去,却被温书墨死死挡住。
温书意被推进了顶层的VIp监护病房。
顾言之想跟进去,温书墨猛地转身,用力将他推搡出病房门:“你还嫌害我姐不够吗?!滚!不要出现在我姐面前!”
顾言之被他推得踉跄,却执拗地不肯离开,只是死死盯着病房内那个静静躺着的身影。
苏宸玉上前,拉住了还想动手的温书墨,同时也用力将失魂落魄的顾言之带离了病房门口。“书墨,冷静点,书意姐需要安静。”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但仔细看,他垂在身侧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害怕。
顾言之被苏宸玉拉到病房外的走廊转角,痛苦地蹲下揪着自己的头发。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划过他脸上的淤青和掌印。
温书意静静地躺着,像一个精致却易碎的瓷娃娃。
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各种管子和导线缠绕着她,更显得她无比孱弱。
周星辰一动不动地坐着,他漂亮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或慵懒。
那里面只剩下后怕、愤怒。
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通红,血丝慢慢爬满眼白。
但他死死盯着病房内,眨也不眨,仿佛一眨眼,里面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微微颤抖。
走廊另一端相对安静的休息区内——
温家父母坐在沙发上,温母依旧靠在大夫怀里无声流泪。
顾家父母站在他们面前,顾母的眼圈也是红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愧疚和不安。
顾父深吸一口气,这位在商场上向来雷厉风行的男人。
此刻微微弯下了挺直的脊背,对着温家父母,深深鞠了一躬。
“老温,弟妹,”顾父的声音沉重沙哑。
“这件事,是我教子无方,是我们顾家对不起书意,更对不起你们。我没想到那混账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让书意受了这么大的苦,还……还让她的病情恶化到这种地步。”
顾母也上前一步,握住温母冰凉的手,眼泪掉了下来:“婉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们没管好言之,让他伤了意意的心,还害她……我们心里……跟刀割一样。”
温父看着相识几十年的老友如此姿态,心中百感交集。
愤怒和心痛依然灼烧着他,但理智也告诉他,这件事不能完全归咎于顾家父母。
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老顾,嫂子,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意意的情况你们也听到了,当务之急,是动用一切资源,尽快找到合适的心源。其他的……等意意平安度过这一关再说吧。”
他没有说原谅,也没有继续指责。
但话语里的沉重和强调,让顾家父母更加无地自容。
“你放心!”顾父直起身,“我已经联系了国内外所有能联系的医疗机构和资源网络,悬赏也好,动用所有关系也罢,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匹配的心脏!就算倾尽所有,我也要保住书意这孩子!”
顾母也连连点头,紧紧握着温母的手:“对,婉清,我们一定会找到的!意意就像我们的亲女儿一样,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希望!”
温母抬起泪眼,看着眼前同样悲痛焦急的顾家父母,知道他们此刻的歉意和决心都是真实的。
她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反握住顾母的手,点了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了。
所有的埋怨,在女儿生命的倒计时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
只剩下同为父母、对孩子的揪心与共同的、渺茫却必须紧紧抓住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