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庆晚会后的庆功宴,选在了一家格调高雅的高级餐厅包厢。
气氛原本还算轻松,直到包厢门被猛地推开。
林夕梧红着眼睛冲了进来,直奔顾言之面前。
“顾言之!”她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告诉我,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你还要让我等多久?!”
包厢里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温书意正端着温水,闻言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看向顾言之,又看向情绪激动的林夕梧,轻声问:“夕梧,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林夕梧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猛地转头看向温书意。另一只手也紧紧抓住了顾言之,仿佛在宣示主权。
对着温书意脱口而出:“他是我男朋友!顾言之现在是我男朋友!你看清楚!”
温书意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她看向顾言之,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言之……是真的吗?可是……我们不是有婚约吗?”
“婚约?!”林夕梧激动地打断,语带讽刺,“那都是什么年代的老黄历了!是你们父母擅自决定的,那能算数吗?现在和他在一起的人是我!”
“夕梧!你闭嘴!别胡说八道!”顾言之猛地甩开她的手,厉声叱责,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恼怒。
他看向温书意,“书意,我……”
林夕梧被他甩开,更加口不择言,“你明明答应我会处理好的!你说过你喜欢的是我!现在算什么?我不要再等了!”
场面瞬间失控。
“顾言之你这个混蛋!”温书墨第一个跳起来,指着顾言之怒骂。
周星辰的反应更快,他眼神一冷,一步上前,狠狠一拳就砸在了顾言之脸上。
力道之大让顾言之踉跄着撞到了桌子,杯盘叮当作响。
“你他妈就是这么照顾她的?!”周星辰的声音冷得像冰。
苏宸玉急忙上前拦住还想动手的周星辰和暴怒的温书墨:“都冷静点!别在这里闹!”
一片混乱中,温书意看着眼前争执扭打的几人,看着顾言之嘴角渗出的血丝,看着林夕梧激动泛红的脸。
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试图上前,想拉开他们,想让他们别吵了。
“别打了……你们……”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
混乱推搡间,不知是谁的手臂猛地向后一挥,或许是林夕梧激动地想要拉开顾言之,或许是温书墨试图挡开周星辰,那只手肘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了正欲上前劝架的温书意胸口偏下的位置。
“唔——!”
一声短促痛苦的闷哼。
温书意只觉得一股剧痛从被撞击处炸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所有力气都被抽空。
她眼前一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一片凋零的羽毛,软软地瘫倒了下去。
额头磕在了冰冷的大理石桌角边缘,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
“姐——!”
“书意!”
“书意姐!”
所有的争吵和动作在刹那间定格。时间仿佛停滞了。
顾言之第一个反应过来,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和血迹,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把抱起已经失去意识、脸色惨白如纸的温书意。
声音都变了调:“书意!书意你醒醒!别吓我!”
温书墨手忙脚乱地去翻她的包找药,可是温书意已经牙关紧咬,完全无法吞咽。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额角被磕到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泛着骇人的青紫。
“去医院!快!”苏宸玉率先恢复冷静,声音急促。
周星辰已经转身冲出去叫车和联系医院。
顾言之抱着温书意,温书墨和苏宸玉护在两侧,一行人惊慌失措地冲出包厢,甚至来不及看林夕梧一眼。
刚才还充满争吵的豪华包厢,瞬间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死一般的寂静。
林夕梧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她的右手,刚才在混乱中,因为想要拉开顾言之而用力挥出的那只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刚才……那一肘……是她吗?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医院抢救室外,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刺目的红灯亮着,门上“手术中”三个字像烙铁一样烫在每个人心上。
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响起,顾家父母和温家父母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温母一看到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和门外或站或坐、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几个年轻人。
腿一软,差点摔倒,被紧随其后的顾母一把扶住。
“意意……我的意意怎么样了?”温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瞬间滚落。
温父紧紧搂住妻子的肩膀,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目光扫过顾言之、温书墨等人,最后定格在顾言之脸上:“怎么回事?书意怎么会突然进抢救室?说!”
顾言之脸上还带着周星辰那一拳留下的淤青和干涸的血迹,他靠墙站着,头发凌乱,燕尾服早已皱得不成样子。
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地望着手术室的门,对温父的质问毫无反应。
温书墨红着眼睛,把事情快速说了一遍,虽然极力控制,但声音里的愤怒和后怕难以掩饰。
听到“林夕梧”、“争吵”、“混乱中推搡”、“撞倒”这些字眼,尤其是听到女儿是被误伤撞倒。
甚至可能磕到了头,温母眼前一阵发黑,几乎晕厥。
温父的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
而顾父在听完后,脸色已经黑沉如锅底。
他猛地转身,几步走到儿子面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扬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重重地甩在顾言之脸上。顾言之整个人都偏向一边,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掌印。
“混账东西!”顾父怒不可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安分!让你照顾好书意!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为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外人,把书意害成这样!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书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你让我怎么跟你温叔叔温阿姨交代!”
顾母也流着泪,一边紧紧抱着几乎瘫软的温母给予支撑,一边痛心地看着儿子,却一句维护的话也说不出来。
顾言之被打得偏过头,脸上火辣辣地疼。那一巴掌仿佛打醒了他一些,空洞的眼神里逐渐被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填满。
“老顾!”温父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痛和怒火。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一切等意意平安出来再说!”
他转向手术室的门,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里面的女儿。
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但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撑住。
“现在……我们只能等。”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顾父的暴怒和走廊里一触即发的激烈情绪。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更折磨人的寂静和等待。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恐惧、悔恨和无助,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言之缓缓滑坐在墙边的地上,双手插入发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