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是陈砚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东西。
不是实验室里空调的冷风，而是带着砂砾和血腥气的狂风，从崖底卷上来，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他的脸上。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黑褐色的崖壁 —— 崖壁像被巨斧劈过，上面嵌着干枯的藤蔓，藤蔓的断口处还留着暗红色的痕迹，不知道是血还是锈。
“咳…… 咳咳！” 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他想撑着身子坐起来，却发现手臂软得像没了骨头。低头一看，身上穿的不是实验服，而是一件灰扑扑的粗布衣服，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领口磨得发白，针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手工缝的。
陌生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突然涌进他的脑海。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林辰，是青云宗最底层的杂役弟子。父母早亡，三年前被路过的青云宗外门弟子带回宗门，本以为能踏上修仙路，却没想到杂役弟子的日子比在乡下还苦：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劈柴挑水，吃的是发霉的灵米，穿的是别人剩下的旧衣服，稍有不慎就会被外门弟子打骂。昨天，外门弟子张猛带着人抢杂役堂的过冬灵米，林辰看着身边的小师弟快被饿死，忍不住多嘴说了句 “灵米是大家的，不能独吞”，结果被张猛一脚踹下了望仙崖。
“修仙界？杂役弟子？望仙崖？” 陈砚消化着这些陌生的信息，心里只剩下苦笑。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丹田 ——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丝毫灵力波动，经脉里像堵着一团团烂泥，连最基础的灵气都无法流通。“刚从实验室的火坑跳出来，又进了修仙界的泥坑？” 他自嘲地笑了笑，笑声被风卷走，很快就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 “锵” 的一声金铁交鸣，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陈砚抬头望去，只见崖顶的平台上，两道身影正打得不可开交。
左边的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动作翻飞，像盛开的雪莲。她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泛着月华般的冷光，每一次挥出，都有细碎的冰晶在空中炸开，落在地上就化作一层薄霜。她的眉眼清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哪怕在打斗中，也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 这是青云宗内门弟子苏清鸢，原主的记忆里，她是宗门里的天才，年仅十六就突破了炼气七层。
右边的女子则穿着一身玄黑色的劲装，劲装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左眼角一点朱砂痣，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她没有用武器，只靠一双肉掌，掌风扫过，空气中就会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黑气，黑气落在崖边的野草上，野草瞬间就枯萎成灰，连一点生机都不剩。她的笑声带着几分邪气，却又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 这是幽冥姹女宗的墨凝霜，魔道有名的 “毒美人”，据说她的掌风里藏着剧毒，沾者即死。
“青云宗的小丫头，抢了我的寒魄花，还敢跟我动手？” 墨凝霜一掌拍向苏清鸢的胸口，黑气像毒蛇般缠上剑身。“寒魄花生于极寒之地，本就无主，是你幽冥宗蛮不讲理！” 苏清鸢长剑一挑，冰晶炸开，逼退墨凝霜的掌风。
两道身影缠斗得越来越激烈，剑气和掌风落在崖壁上，碎石簌簌往下掉。陈砚吓得赶紧缩到一块凸起的岩石后面，心脏跳得像要蹦出来 —— 这可是修仙者的打斗，随便一道余波都能把他这具连炼气一层都不到的身体撕成碎片。
可命运似乎总爱跟他开玩笑。墨凝霜被苏清鸢的剑气逼得后退，脚下一滑，身体突然朝着陈砚藏身的方向倒来。陈砚想躲，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刚挪了半步，肩膀就被墨凝霜重重撞了一下。
“砰！”
陈砚只觉胸口一闷，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墨凝霜也失去了平衡，朝着崖下摔去，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陈砚的胳膊，另一只手掏出一个描金黑瓷瓶，拔开瓶塞，对着苏清鸢的方向撒出一把淡紫色的粉末 —— 那是幽冥姹女宗的独门春毒 “蚀骨媚烟”，一旦吸入，就算是筑基修士，半个时辰内也会神智失守。
“你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毒！” 苏清鸢脸色剧变，挥剑斩向毒雾，可还是吸了不少粉末进去。她的眼神瞬间变得迷离，长剑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身体晃了晃，也朝着陈砚的方向倒来。
墨凝霜的血溅在陈砚的脸上，滚烫得像火；淡紫色的蚀骨媚烟粘在他的皮肤上，瞬间钻进毛孔。一股燥热从丹田处猛地升起，像有团火在烧，顺着经脉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却偏偏能清晰地闻到双女身上的香气 —— 苏清鸢身上是清冷的梅香，墨凝霜身上是妖异的冷香，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像一张网，把他困在中间。
“完了…… 这下真完了……” 陈砚靠在冰冷的崖壁上，身体越来越烫，视线里的双女身影逐渐重叠。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而那该死的媚毒，却在不断放大他的感官，让他连死都死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