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月坐在床榻上,指尖的血还在往下滴。那滴血落在天书封面上,晕开一小片暗痕。她没有擦,也没有动。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走了很久,帝王离开后,玉澜宫重新安静下来。
但她知道,这种安静不会太久。
果然,半个时辰后,青禾端着药碗进来。她脚步比平时快,呼吸有些急促。
“娘娘,新煎的药。”
秦无月抬眼看了她一眼,没接。
青禾站在原地,手有点抖。药碗边缘沾了一点灰,像是路上蹭到的。
秦无月伸手接过,轻轻放在案几上。药面很平,没有晃动。她闻了一下,气味正常,但有一丝极淡的苦味混在里面——不是药材本身的味道。
她袖中红绳突然颤了一下。
识海里的天书自动翻开一页。命格丝线在动,有人正在篡改她的“中毒”命线。那根线从柳如烟的方向延伸过来,缠在药碗上方,像一条细蛇。
秦无月闭上眼,假装调息。她用命理丝线将药液悄悄引流入袖袋暗囊,一滴未留。然后她睁开眼,对青禾说:“放这儿吧,我待会喝。”
青禾松了口气,转身出去。
门刚关上,秦无月就抬起手,结了一个印。天书浮现在她面前,纸页翻动,逆溯毒源。画面很快出现——柳如烟寝宫墙角,一只灰毛老鼠正在啃食一块黑色药渣。它爪子上有绿光闪动,那是“断肠青”的毒性反应。
再往前推,贴身嬷嬷把粉末混进喂鼠的食料里,嘴里说着:“主子说了,只要那贱人喝下这碗药,明日就该七窍流血了。”
影像清晰,连屋里的摆设都看得清楚。
秦无月睁眼,手指掐住天书边缘。她知道柳如烟想干什么。通敌的事被揭穿,她已经被软禁,不能再直接动手。所以她换了个法子——借宫人之手投毒,再让人发现她“早有预警”,把自己变成受害者。
这一招狠,也聪明。
但她忘了,秦无月能看的不只是人做的事,还有老鼠走过的路。
第二天清晨,主殿议事。
帝王坐在龙椅上,脸色沉沉。百官分立两侧,没人说话。气氛很紧。
柳如烟被人扶着进来。她穿着桃红宫装,脸色苍白,走路不稳,看起来像是病了。可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玉澜宫的方向。
她走到殿中央,突然跪下。
“陛下!”她声音发抖,“臣妾有要事禀报!昨夜有人要杀贵妃,是臣妾拼死拦下,才保住娘娘性命!可……可那人竟反咬一口,说是臣妾下的毒!”
全场哗然。
几位老臣立刻出列。
“贵妃近日行为诡异,先是妄言天象,如今又被人指认投毒,此事必须彻查!”
“若真是妖术乱宫,恐伤龙脉!请陛下明断!”
嫔妃们也在低声议论。
“我就说她不对劲,哪有病弱之人能呼风唤雨的?”
“怕是真有邪法傍身……”
秦无月站在殿侧,始终没开口。她看着柳如烟,看着那些跳出来指责她的人。她腕间的红绳越来越烫,像是在提醒她别拖太久。
她终于上前一步。
“陛下。”她声音不高,但所有人都听清了,“柳如烟说她救了我?”
帝王看着她,没说话。
秦无月抬手,天书腾空而起。纸页翻动,一道投影出现在空中——正是昨晚的画面:嬷嬷混毒、老鼠啃药、药渣残留。接着,画面转向柳如烟的妆匣夹层,里面藏着一瓶“断肠青”原粉,瓶身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是礼部侍郎府独有的标记。
“这毒,只有她宫里有。”秦无月说,“她让人把毒放进我的药里,又假装发现及时,想把我变成疯妇,自己当英雄。”
柳如烟猛地抬头:“胡说!这是假的!你又是用幻术骗人!”
秦无月没理她。她转向钦天监副使:“你来验今日星轨与命格共振频率。”
副使上前,拿出测算工具,手在抖。他看了一会儿,脸色变了。
“回……回陛下,双月异象未散,天机仍在显化。贵妃所言,合乎天律。”
这话一出,几个老臣闭嘴了。
他们不怕人,怕的是“逆天”。
柳如烟还在挣扎:“就算有异象,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你凭什么说我宫里有毒?凭一段影子?”
秦无月看着她,忽然笑了。
“你不信?”她说,“那就看看你宫里的老鼠。”
她手指一点,天书再次投影——这一次,是柳如烟寝宫的墙角。那只灰毛老鼠正趴在地上抽搐,嘴里流出黑血。它的爪印在地上留下绿色痕迹,和“断肠青”的毒性完全一致。
“你喂它吃毒,让它去碰我的药具。你以为没人知道?”秦无月说,“可你忘了,老鼠也会留下命线。”
柳如烟的脸一下子垮了。
她张着嘴,说不出话。眼神从愤怒变成惊恐,再变成绝望。
“你……你怎么会知道……”她喃喃道,“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秦无月走下台阶,站到她面前。
“我怎知?”她轻声说,“我自然知。”
柳如烟瘫倒在地,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开始发抖,嘴里反复念着:“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看见……你怎么会看见……”
宦官上前,把她拖走。
没人再为她说话。
大殿里静了很久。
百官低头,嫔妃屏息。他们看秦无月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怀疑,而是敬畏。
帝王坐在龙椅上,一直没有动。他看着秦无月,看了很久。
最后他站起来,负手转身。
“贵妃好手段。”他说完,走了。
秦无月没跪,也没送。
她站在原地,手腕上的红绳泛着紫光。天书收回到她手中,封面那滴血已经干了,颜色更深。
她知道,这一局她赢了。
柳如烟完了。她的家族会受牵连,礼部侍郎会被贬,她在后宫的所有势力都会被拔掉。没有人再敢轻易动她。
但她也知道,帝王那句话不是夸奖。
是警告。
她抬头看向主殿高台。那里还留着昨夜双月同天的痕迹,地面有一道浅浅的裂纹,像是被什么力量劈过。
她走过去,站在裂纹边上。
远处传来钟声,是早朝结束的信号。
百官陆续退下,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没动。
风从高台吹过,掀起了她的衣角。
她抬起手,摸了摸腕间的红绳。
紫光一闪。
下一秒,她听见身后有动静。
回头一看,一名宦官站在台阶尽头,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布。
他走近,跪下。
“贵妃娘娘,陛下口谕——三日后,凤印授予仪式,请您准备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