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小屋的金色火焰只烧了七息,便骤然熄灭。
不是燃尽,而是被吞了——被云归写下的那个字,一口吞掉。火焰在字最后一笔的捺脚处挣扎,像垂死的蛇,扭动,抽搐,最终化为一点焦黑的墨渍。
云归脸色变了。
他十六岁的寂主真身,竟感到一股反噬之力从劫墨剑传来,剑身那片刻着名字的逆鳞,正在逆向生长,长成一口微型井,井里传来云疏最后的叹息:
儿子……这个字……写不得……
字一成,废稿宇宙就开始崩塌。不是天崩地裂,是字崩句塌——天空上那些漂浮的废稿文字,像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个个消失。每消失一个字,虚空就薄一分,露出背后更加深邃的黑暗。
黑暗里,有东西在呼吸。
呼吸声很重,带着七百四十万年未醒的睡意。
云归!苏瑶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不是从口中,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快走!字是陷阱!
云归猛地抬头。
黑暗裂开一道缝,缝中走出两个人。
一个是苏瑶,白衣染血,但眼神清明,眉心那朵枯萎的并蒂莲,竟复燃了,燃成金色火焰。
另一个……是苏瑶。
一模一样,连衣角的褶皱都相同。但眉心的莲花是黑色,黑得像墨守井底的死水。
两个娘?云归握紧劫墨剑。
一个是我。金焰苏瑶开口,声音带着六百岁的沧桑,另一个是井引的壳。
壳中锁着第零代守墓人的真身。
黑莲苏瑶笑了,笑得整个废稿宇宙都在掉渣:第七百四十六年,云归,你斩了字,斩了你爹的轮回,但也斩断了废稿宇宙的根基。
根基一断,我就要醒了。
她抬手,黑莲绽放,莲心不是花蕊,是一口井。
归墟井。
井中,爬出第零代守墓人的真身。他不再是没脸没皮的怪物,而是一个老者,身穿七百四十万年前的古袍,袍上绣满井纹,每一道纹路都是一口死井。
云归,老者开口,声音是云疏、云舒、苏瑶、血月、十三子的合声,你爹用七百四十三年,教你。
我却要教你。
完字,破了执念,破了轮回,破了……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你——翻书人入井后的意识体:
破了翻书人的不想。
不想,才是最大的执念。
执念不除,寂主永世不得超生。
金焰苏瑶挡在云归身前,黑莲苏瑶挡在老者身前,两个对峙,废稿宇宙在她们之间撕裂。
云归,金焰苏瑶头也不回,你爹没死透。
他最后一缕魂,锁在字最后一笔的墨点里。
墨点不除,废稿宇宙不塌。
废稿宇宙不塌,第零代不醒。
第零代不醒,寂主真身不出。
寂主真身不出,你……
她回头,眼中含泪:
你就永远是你爹的井。
不是人。
云归十六岁的寂主真身,在这一刻,逆长。
从十六岁,长到七岁,长到三岁,长到婴儿。
婴儿眉心,那口终章井逆转,井口吞天,要将整个废稿宇宙,连同两个苏瑶、第零代守墓人、还有字墨点,全部吞入!
我谁都不是。
我就是 寂主 。
寂主,不写了。
不写了,就 是 完
字出口,婴儿云归, 炸了 。
炸成 第一千零一十二口井 。
井名: **不 ** ** 写井 ** ** ** 。 **
** 井规:【写了,就** 不 是 寂 主 。】
【不 是 寂 主 ,就 是 人 。】
【是 人 , 就 得 死 。】
【死 了 …… 就 回 家 。】
第一千零一十二口井, 吞 下 废 稿 宇 宙 , 吞 下 两 个 苏 瑶 , 吞 下 第 零 代 守 墓 人 , 吞 下
完
字 , 吞 下 翻 书 人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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