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御书房内灯火依旧。
姜璃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小书案前,开始帮舅舅“预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她随手翻开最上面一份,目光扫过,原本还带着点饭后慵懒的小脸,瞬间就僵住了。
这份奏折来自礼部尚书,通篇辞藻华丽,引经据典,但核心意思就一个——弹劾永嘉郡主姜璃!
奏折里先是说陛下对郡主的赏赐(加俸禄、加护卫、赐皇庄)已是天恩浩荡,不合规制,希望陛下“勿为私情所蔽,当以国体为重”。接着笔锋一转,开始含沙射影,说什么“妇人干政,祸国之始”,又暗指郡主“恃宠而骄,行为不检”,甚至隐晦地提到了前朝因外戚、公主擅权而导致的乱局,用词之犀利,批判之严厉,虽然一个脏字没有,但字字句句都像刀子,直指姜璃是“红颜祸水”!
姜璃看得眼睛越瞪越大,小胸脯开始剧烈起伏。
她强忍着怒气,又翻开下一份。这份来自宗人府的老宗正,语气虽然比礼部尚书稍微缓和些,但也透着浓浓的不赞同。说什么郡主“久居宫闱,于礼不合”,“婚嫁之事,迟迟未定,易惹非议”,还暗搓搓地提起她“不恤身份,亲涉险地(爬山),为下人强出头(临川县之事),有失皇家体统”!
“啊啊啊啊——!!!” 姜璃终于忍不住了,把奏折往书案上重重一拍,气得直接跳了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公主啦?!不就是涨点零花钱吗?! 小嘴撅得老高,都能挂油瓶了,“又不是我提出来的!是舅舅自己非要给的!至于这么骂我吗?!”
她越想越委屈,指着奏折开始逐一反驳:
“那个礼部的老古板!说什么红颜祸水?!上次泱都瘟疫,要不是我弄出解药,他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写折子骂我?!早就不知道躺在哪个乱葬岗了!”
“还有那个宗人府的老登!(她气得开始口不择言)说什么我爬山有失体统?我那是锻炼身体!说我不嫁人?我嫁不嫁人关他什么事!说我为下人出头?刘三是我的人!他们欺负我的人,我还不能管了?!当时瘟疫的时候,他怎么不跳出来说体统?!要不是我,他那个宝贝孙子能不能活下来都两说呢!”
“还有那个礼部尚书!他那个宝贝儿子!上次我喝毒药救舅舅舅妈的时候,他儿子不也在现场吗?!要不是我喝了那碗毒药,他儿子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现在倒好,反过来骂我祸国殃民?!”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委屈。自己明明没想当公主,也没主动要那么多赏赐(虽然很想要),还实实在在立过大功,救过很多人,凭什么要被这些老家伙这么指着鼻子骂?还骂得这么难听!
巨大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布满了小脸。她也不批奏折了,就站在那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伤心极了。
皇帝和福海一看这架势,都吓了一跳。皇帝连忙起身过去想安慰,福海也赶紧递上帕子。
“璃儿,别哭别哭,是舅舅不好,舅舅没处理好……”皇帝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心里把礼部尚书和宗人府那几个老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他知道会有非议,但没想到措辞如此激烈,还正好被这丫头看见了。
“呜呜呜……他们凭什么那么说我……我又没做错什么……呜呜呜……”姜璃根本不听劝,哭得更大声了,推开皇帝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皇帝和福海又是保证会严惩那些口出恶言的人,又是许诺给她更多好东西,可姜璃正在气头上,根本哄不好,只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她。
最后还是皇后闻讯匆匆赶来,一看这场景,心疼得不得了。她上前轻轻把哭成泪人儿的姜璃搂进怀里,柔声安抚:“好了好了,璃儿不哭,不哭啊……舅妈在这儿呢。那些老糊涂说的话,咱们不听!当他们是耳旁风!咱们璃儿是好孩子,立过大功的好孩子,舅妈知道,舅舅也知道,泱都的百姓们都知道……”
皇后温柔的声音和温暖的怀抱,终于让姜璃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趴在皇后怀里,抽抽噎噎,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啜泣。
皇后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对皇帝使了个眼色,然后柔声对姜璃说:“走,璃儿,跟舅妈去御膳房,咱们去看看有没有新做的杏仁酪或者牛乳糕,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不理那些烦心事儿。”
一听到好吃的,姜璃的耳朵动了动,虽然还在抽噎,但明显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任由皇后牵着她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委屈巴巴地跟着皇后离开了御书房,往御膳房去了。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和福海面面相觑,一脸尴尬和无奈。
(皇帝内心oS - 恼火且心疼):“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净给朕添乱!看朕明天怎么收拾他们!……不过,璃儿哭得真是……唉,朕的心都快碎了。”
(福海内心oS - 懊悔):“都怪老奴没听清楚……这下可把郡主委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