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风暴摧毁了她们的“成果”,却也让她们更懂得如何与这片土地共存。那些在废墟里新生的菜苗,是对抗灾难的勋章,更是对“坚持”二字最鲜活的注解。
“婉婉!”朵莉亚赤着脚奔来,发梢滴落的海水顺着脚踝渗进沙里,“海龟爷爷说,这次的‘风’不一样。它不是要刮过去,是要直直撞过来的。”
林婉清蹲下身,指尖插入湿润的沙滩。沙粒比昨日松散许多,海浪退去后留下的水洼里,漂浮着细碎的贝壳和断裂的珊瑚枝,海底暗流被彻底搅乱了。她站起身,目光扫过木筏和岛屿间的浅滩,语气凝重,“我们现在的锚,不够牢。”
两人没有丝毫迟疑,简单吃过早饭就行动起来。此前她们用粗藤蔓和石块固定木筏,但经历风暴后,藤蔓已有些磨损,石块也被冲得东倒西歪。她需要更坚固的锚点。
林婉清抄起石斧,斧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棕榈纤维韧性强,编成绳索比藤蔓更耐用。”朵莉亚则跑向礁石区,“我去捡珊瑚礁上的贝壳!要最大最厚的那种,磨成楔子,能卡进礁石缝里。”
砍树、削绳、磨壳……林婉清的手掌被棕榈叶划出血痕,朵莉亚的膝盖在礁石上磕得青肿,都被一种紧迫感压了下去。
午后的阳光晒得沙滩发烫时,材料终于备齐。林婉清将新编的棕榈绳穿过木筏底部的铁环,一端系上楔子,另一端用力砸进岛屿边缘的花岗岩缝隙。
朵莉亚则蹲在沙滩上,用贝壳和碎珊瑚垒起更高的挡浪墙。她将菜田的兽皮帘子浸透海水,铺在挡浪墙外侧。湿兽皮吸饱水后更具韧性,能更好地抵御海浪冲击。
下午三点,风势骤然转急。
原本还算温和的海风瞬间变得狂暴,卷着咸腥的水汽呼啸而来。林婉清抬头,只见远处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形成巨大的螺旋,是台风即将登陆的征兆。
“快收起风帆!”她大喊着冲向木筏。
那面简陋的鹿皮帆,此刻成了最危险的累赘。林婉清死死拽住帆索,朵莉亚则奋力将鼓胀的帆面往下拽,折叠成方块,用粗兽皮绳一圈圈绑在桅杆底部。
“还有木筏上的东西!”朵莉亚指着木筏上的陶罐、竹篓,“会被风吹飞的!”她们将所有能固定的物品都拴在木筏中央的铁架上:将陶罐用藤蔓缠成一串,牢牢拴在木筏的铁架上;竹篓塞进密封的木箱,再压上石块;连那半袋珍贵的蔬菜种子,都被仔细裹进防水的油布,挂在桅杆横桁的最内侧。
朵莉亚忽然转头指向营地,“我们的棚屋!”只见棚屋的棕榈叶屋顶被风吹得翻卷,木架在风中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回营地。用沉重的石块压住屋顶边缘,用藤蔓将松动的立柱与地面牢牢绑在一起,将篝火周围的石块垒得更高更密……等一切收拾妥当,两人的衣裤已完全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贴在身上又冷又沉。
夜幕降临时,风暴正式降临。
一波巨浪拍在沙滩上,震得地面都在颤抖。她们挤在加固后的棚屋里,听着外面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狂风撕扯草木的尖啸,手紧紧攥在一起,掌心全是冷汗。林婉清望向棚屋的立柱,用岛上最粗的桑木削成,又用藤蔓缠了三层,底部还压着半人高的石块。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沉稳,“我们加固了所有能加固的地方,风进不来。”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突然从棚屋缝隙灌进来。屋顶的棕榈叶被掀起一角,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朵莉亚惊呼一声,本能地想去按住屋顶,林晚却一把拉住她:“别出去!风里裹着碎贝壳和碎石,会划伤你的!”
朵莉亚缩回手,看着林晚被雨水糊住的头发、脸上混着泥渍的狼狈模样,忽然笑了:“婉婉,你像只落汤的猫。”
林婉清愣了愣,也跟着笑了。恐惧在彼此的玩笑中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安心,她们不是一个人在对抗风浪。
风暴最猛烈的时刻,木筏被海浪拍打得剧烈摇晃,连棚屋都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力。林婉清趴在窗口,看见木筏与岛屿间的棕榈绳绷得笔直,楔子在礁石缝里发出“咯吱”的摩擦声,却没有松动。
“绳子没断!”她回头对朵莉亚喊,声音有些沙哑,“我们锚住了!”
朵莉亚正用兽皮裹住菜田的嫩苗,闻言立刻抬头,“嗯!我们锚住了!”
黎明时分,风暴渐渐平息。
林婉清推开棚屋的门,咸腥的风扑面而来。沙滩上一片狼藉:木栅栏被冲垮大半,挡浪墙塌了三分之一,菜田的兽皮帘子被撕成碎片。但木筏依然稳稳地泊在浅滩,与岛屿的连接纹丝未动。“成功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朵莉亚从棚屋跑出来,扑进她怀里:“菜苗!菜苗还活着!”林婉清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菜田里,那些新抽的叶芽虽被风雨打折了几片,却仍倔强地挺着腰杆。有几株白菜苗甚至顶开了压在身上的碎石,嫩绿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水珠。
“它们在说,我们做得很好。”朵莉亚摸着菜苗的叶片,眼睛泛红。
林婉清望向远处的海平面。乌云已散,朝阳从云层后探出半张脸,将海面染成金色。“下次,”她捡起地上的棕榈绳,“我们用更坚实的铁丝代替藤蔓。”
“还要在锚点多放几块又大又厚的贝壳。”朵莉亚接话,眼睛亮了起来,“海龟爷爷说,锚越重越好。”
两人相视而笑。这场风暴没有摧毁她们,反而让她们读懂了“锚点”的真正意义,不只是木筏与岛屿的连接,更是彼此心中的信念。只要并肩而立、共同抵御,再大的风雨,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停泊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