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
干渴,像是有火在喉咙里灼烧。萧燕从昏沉中挣扎着醒来,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求生的本能已经让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醒了!她醒了!快,拿水来!” 一个温柔又带着惊喜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萧燕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比行帐更加精致华丽的帐幔,是雕花的床顶,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粗粝的药草味,而是清雅的熏香。
她微微偏头,看到一个穿着宫装、气质温婉柔美的女子正关切地看着她,旁边宫女手脚麻利地端来一个温润的白玉茶杯。
是令妃娘娘。
萧燕心中立刻有了判断。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更多声音,只能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那杯水。
“好孩子,别急,慢慢喝。” 令妃亲自接过茶杯,在宫女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萧燕的头微微托起,将杯沿凑到她的唇边。
清凉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萧燕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感觉那股清凉顺着喉咙蔓延,仿佛滋润了干裂的土地。
然而,这普通的温水,又如何比得上她空间里的灵泉?
趁着吞咽和闭目缓神的间隙,萧燕的意识迅速沉入空间。她“看”到那汪氤氲着灵气的泉水,心念一动,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泉便顺着她的意念,悄然混入她正在吞咽的普通温水中。
灵泉入喉,感觉截然不同!
一股温和而蓬勃的生机瞬间在体内化开,不仅仅是解渴,更像是一股暖流,迅速流向四肢百骸。胸口那顽固的、时刻散发着尖锐痛感的箭伤,仿佛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过,疼痛骤然减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微发痒、正在愈合的舒适感。连带着她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能量,精神为之一振。
这灵泉,果然神奇!
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依旧维持着虚弱的样子,缓缓喝完了整杯水。喝完,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这才有精力看向一直温柔照顾她的令妃。
“多谢……娘娘……”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有力了一些。
“快别多礼。” 令妃轻轻放下茶杯,用丝帕温柔地拭去她唇边的水渍,眼中满是怜爱,“你这孩子,真是受苦了。皇上已经下令,让你安心在延禧宫养伤,什么都不用想。”
萧燕心中稍定,乾隆把她安排在令妃这里,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娘娘……” 她看着令妃,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和一丝不安,“我……我叫小燕子。紫薇……紫薇她……”
“皇上已经派人去接了。” 令妃拍拍她的手,柔声安慰,“若她真是皇上的血脉,皇上定不会让她流落在外。你呀,为了姐妹能做到这一步,连皇上都夸你重情重义呢。”
令妃看着她苍白却难掩灵动的小脸,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笑道:“说来也怪,本宫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仔细瞧瞧,你这眉眼间,跟皇上倒真有那么一两分神似呢,怪不得皇上也说看着你喜欢。”
萧燕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些许茫然和羞涩。她知道,这是令妃在向她释放善意,也是在暗示乾隆对她的态度。
她借着虚弱,重新闭上眼睛,看似休息,实则在默默引导体内那丝灵泉的力量,继续滋养伤口。有了这空间灵泉,她的伤势恢复速度定然远超常人预料。
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这灵泉是她最大的底牌。而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将是真正入宫后的第一道关卡——与紫薇的相见,以及乾隆最终的“裁决”。
不过此刻,她不再像刚醒来时那般惶恐。喉咙不再干渴,伤口不再剧痛,灵泉的存在和乾隆令妃初步表现出的善意,让她心中稍安。
她,萧燕,作为小燕子的宫廷生存之路,正式从这延禧宫的一杯水开始了。
一杯掺了灵泉的水下肚,萧燕感觉像是久旱的枯木逢了甘霖,不仅喉咙的灼烧感瞬间平息,连胸口那恼人的疼痛都消减了大半,一股暖融融的生机在四肢百骸流淌,让她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正闭眼感受着这奇妙的变化,帐外便传来了太监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通传:
“皇上驾到——”
来了!萧燕心头一紧,立刻收敛心神,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依旧带着重伤初醒后的虚弱。
令妃连忙起身迎驾,乾隆已大步走了进来。他换下了骑射装,穿着一身常服,龙行虎步间自带威严,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到了床榻上。
“臣妾给皇上请安。”令妃柔声道,“小燕子刚醒,喝了点水,精神看着好些了。”
乾隆微微颔首,走到床榻边,垂眸看着萧燕。他的眼神锐利而深邃,带着帝王的审视,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萧燕适时地睁开眼,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和一丝惊惶,挣扎着想要起身:“皇……皇上……”
“躺着,不必多礼。”乾隆的声音不算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伤得这么重,乱动什么。”
萧燕立刻“顺从”地躺好,心里却快速分析着乾隆的态度——没有立刻治罪,语气甚至算得上……平和?
“感觉如何?伤口还疼得厉害吗?”乾隆在宫女搬来的绣墩上坐下,开口问道,语气像是寻常长辈关心子侄。
“回皇上,”萧燕声音细弱,带着沙哑,“喝了水,好多了……伤口……还有点疼,但能忍住。”她回答得小心翼翼,既不说谎,也不过分夸大。
乾隆看着她即便虚弱也难掩灵动的眼睛,点了点头。“朕已派人去你所说的地方寻找夏紫薇和她身上的包袱。”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现在,你且将如何认识紫薇,她又如何托你前来送信,一五一十,再与朕说一遍。记住,不得有半句虚言。”
来了,关键的时刻。
萧燕深吸一口气,这在她脑海中已经预演过无数遍。她垂下眼睫,避开乾隆过于锐利的直视,用一种带着回忆和真诚的语气,缓缓道来:
“是……我和紫薇,还有她的丫鬟金锁,是在北京城认识的。我……我是个孤儿,在大杂院里长大,靠卖艺杂耍混口饭吃。紫薇和金锁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我们挺投缘的,就……就结拜成了姐妹。”
她语句流畅,细节清晰,因为这本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属于原主小燕子的记忆)。
“后来,紫薇告诉我,她娘叫夏雨荷,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临终前,她娘告诉她,她的爹……是当今皇上,还给了她一把折扇和一幅画卷作为信物,让她来京城认爹。”
说到这里,她悄悄抬眸看了乾隆一眼,见他神色凝重,听得专注,便继续道:
“可是紫薇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办法见到皇上。我们想了很久,试了很多办法都行不通。后来……后来我听说皇上要去南苑围猎,我就……我就脑子一热,想着那是唯一可能靠近皇上的机会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后怕和哽咽:“我知道闯围场是死罪……可是,我答应过紫薇要帮她找到爹的!我……我不能看着她天天以泪洗面,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想着,拼着这条命不要,爬也要爬进去,把紫薇的话带到……”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向乾隆,那眼神里有恐惧,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倔强和赤诚:“皇上,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闯围场……您要打要杀,我都认!但是紫薇真的是您的女儿,她就在外面等着您!求求您,一定要找到她,她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太苦了……”
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她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帐内一片寂静。
令妃在一旁听得眼圈微红,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
乾隆沉默地看着她,目光复杂。这番说辞,情真意切,逻辑清晰,与他派人初步查探到的“小燕子”的身份背景(大杂院孤儿)完全吻合。更重要的是,她眼神里的那份为了姐妹不惜豁出性命的义气,和此刻不为自己求饶、只为姐妹乞求的纯粹,做不得假。
他一生居于九五之尊,见过太多谄媚、算计和虚伪,反而对这种市井之中最质朴、最滚烫的“义气”,感到一丝久违的触动。
“好了,别哭了。”乾隆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你的罪,朕暂且记下。若你所言属实,紫薇确是朕的女儿,你这份拼死送信的功劳,朕不会忘。若你有半句虚言……”他话未说尽,但其中的威压不言而喻。
“我没有说谎!”萧燕急切地保证,因为激动又咳了两声,“皇上您找到紫薇,一问便知,还有我带的信物。包袱,包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