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天台,海风把衬衫吹得啪啪作响。
朱立生站在栏杆边,手里那根烟烧到了海绵头,他手指一松,火星子被风卷着坠入下方漆黑的海面。
底下这片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系统。”
他在脑海里下达指令。
视网膜上一阵蓝光跳动,面板弹了出来。
【系统:空间鱼塘系统】
【当前等级:L6】
【空间鱼塘容量:亩】
【当前库存:极品海鱼(多品种混养)共计1200吨】
朱立生盯着“1200吨”这个数字,手指在栏杆上敲击了两下。
这次回老家,归期是个未知数。
那帮吸血鬼把锅砸了,也算帮他撕了最后那层遮羞布,正好回去清场。
但在那之前,羊城这边绝不能断粮。
李平安的合同刚签,林婉清那十个亿的定金刚进账,要是这时候货源出了岔子,那才是真正的塌天大祸。
“全部提取。”
指令下达。
这是L6级系统解锁的无限距离投放功能。
“投放位置:星海渔场一号至十号深海网箱。”
【叮!指令确认。】
【正在进行空间折叠投放……】
【投放进度:10%……50%……100%!】
没有光效,没有倒计时。
漆黑的海面上,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秒。
“轰——!!!”
不是爆炸,是重物入水。
几千米外的一号到十号网箱区域,海水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硬生生挤开,白色的浪花炸起四五米高。
原本安静的海面瞬间乱作一团。
一千二百吨实打实的肉。
数不清的金色背脊切开水面,鱼尾拍打海水的“噼啪”声连成一片,在寂静的夜里,这动静大得吓人。
鱼群在网箱里挤压、翻滚、跳跃,鳞片摩擦的声音顺着风钻进耳朵。
那是金钱碰撞的脆响。
朱立生看着底下那片翻腾的白浪,吐出一口浊气。
库存填满,后顾之忧算是平了。
他转身回到专门安置黄乐瑶的别墅。
推开休息室的门。
屋里只留了一盏落地台灯,光线有些暗。
地毯上摊着那个银色的日默瓦行李箱,黄乐瑶跪坐在旁边,正把几件熨烫平整的衬衫往里叠。
她动作很慢,每一道折痕都对得整整齐齐,连边角都要抹平,细致得根本不像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朱立生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没出声。
黄乐瑶伸手去拿床头的一条领带。
深蓝色的真丝面料,暗纹繁复,意国手工定制,透着股低调的贵气。
她拿起领带在衬衫领口比划了一下,似乎觉得不满意,又伸手去拿朱立生随手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西装被提起的瞬间。
“啪嗒。”
一个红彤彤的小布包从内衬口袋滑落,滚到了米白色的地毯上。
格外刺眼。
那是个平安符。
针脚歪歪扭扭,红色的棉线甚至有几个线头露在外面,那个“安”字的宝盖头都绣歪了。
布料是乡下集市上两块钱一尺的红棉布,摸上去有些粗糙,土气得掉渣。
它静静地躺在那条价值几千块的真丝领带旁边。
黄乐瑶的手停住了。
她捡起那个平安符,指腹在那些粗糙的针脚上用力摩挲了两下。
这是刘喜儿绣的。
那个她在资料里见过无数次,那个陪着朱立生起于微末的女人。
屋里的空气有些发沉。
黄乐瑶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咬了一下嘴唇,把手里那条昂贵的真丝领带扔到一边。
她两根手指捏着那个土气的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把它塞回西装内衬的口袋里。
塞进去后,她还特意用手掌拍了拍,确认它卡得严实,不会再掉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走到朱立生面前,伸手帮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
指尖冰凉。
她没提平安符的事,只是抬头看着朱立生。
“老家那边……真的很危险吗?”
她声音有点哑,语气里藏着探究,还有不想掩饰的担忧。
“秦昊发来的照片我看过了,伤了那么多人,还有那些讨债的……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我学过法律,我有经验,多少能帮你……”
“嘘。”
朱立生低头,两人的距离拉近。
呼吸交缠。
黄乐瑶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有些泥潭,知道太多,对你不好,乖。”
朱立生的声音很轻,夹杂着刚抽完烟的烟草味。
他往前一步,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墙壁上,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这种烂泥坑,我一个人跳就够了。你这双鞋太贵,踩脏了不划算。”
说完,他低头,在那张红唇上用力印了一下。
没有温柔的前奏,更像是一个章,一种所有权的宣示。
黄乐瑶脑子里嗡的一声,手下意识抓住了朱立生的衬衫前襟,把那一块布料抓得全是褶皱。
等她回过神来,朱立生已经拎起地上的行李箱,大步走到了门口。
“看好家,别偷汉子。”
他没回头,只是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黄乐瑶气得原地跺脚,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谁偷汉子!你才偷富婆呢!”
门关上了。
黄乐瑶靠在墙上,手掌按在胸口,心跳快得要命。
她低头看了一眼地毯上那条被遗弃的真丝领带,又想起那个被她亲手塞回去的粗糙平安符。
嘴角泛起一丝自嘲的苦笑,随即又变成了某种更为复杂的坚定。
……
楼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已经发动,排气管突突地冒着白烟,在这深夜里格外响亮。
徐亮坐在驾驶座上,正在调试导航。
车屁股后面,一个壮得像头熊的身影正扒着后备箱,试图把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往里塞。
袋子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子。
“大壮,你干啥?”
朱立生走过去,照着那撅得高高的屁股就是一脚。
“哎哟!”
朱大壮被踹得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扎进后备箱里。
他捂着屁股转过身,那张憨厚的大脸上全是委屈,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生子,我也要去!老家那帮孙子不是个东西,你跟小毛回去我不放心!
小毛跟个小鸡仔一样,能顶个屁用?
我力气大,那王大奎都被我按趴下过,回去我也能帮你干仗!”
如今也就大壮还能毫无顾忌地喊他生子。
就连小毛那个发小,现在张口闭口也是朱总,说话都夹着小心。
朱立生看着大壮这副笨拙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热,嘴上却骂道:“干个屁的仗。”
他伸手把那个破蛇皮袋拽出来,扔回地上。
“现在是法治社会,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想进去吃牢饭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朱立生指了指身后灯火通明的大楼,那是星海的总部。
“这里比老家重要。”
“那两缸大黄鱼跟黄唇鱼才重要,值十几个亿。
这几天想搞事的人肯定不少,那些外聘的保安我不放心。”
朱立生拍了拍大壮结实的肩膀,手感硬得像块钢板。
“你给我守在这儿。谁要是敢动咱们的鱼,不管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给我把他扔海里去喂鱼。”
“少一条,你就自己跳下去补数。”
朱大壮挠了挠后脑勺,看了看那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又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朱立生。
“那……那行吧。”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蛇皮袋,拍了拍上面的灰,瓮声瓮气地说道:“生子你放心,谁敢搞事,我锤死他。”
朱立生笑了笑:“你爷现在咋样了?都接过来两个月了,还没出院?”
提到爷爷,大壮脸一下子红了,支支吾吾半天。
“我爷……壮着哩。他……他不想回来,说医院好,空调吹着,吃饭上厕所都有护士照顾,比家里舒服多了!”
朱立生一阵无语。
但也正常,孤寡老人怕孤独,医院里人多热闹,反而不想走。
“行,只要老头高兴,拿医院当家都没问题,咱有钱!
不过你自己的个人问题得抓紧,你看小毛那货,特娘的都换几个了!”
大壮脸更红了,憋得跟猴屁股一样,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有小毛骚!”
朱立生差点笑喷。
还得是跟这帮发小在一起自在。
“努力吧,你有钱,也可以骚起来的!争取多下几个崽!”
朱立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开车。”
徐亮一脚油门下去。
路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车轮碾过路面,冲破夜色,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车窗外,城市的灯火飞速倒退。
朱立生点了一根烟,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星海大楼,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老家那潭死水,也该搅一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