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缘客栈的伙计刚把段峰等人的行囊搬进后院,就见门口卷进来一阵香风。
三个身着素白道袍的女子踏进门,为首的女子眉如远山,眸含秋水,腰间悬着柄玉拂尘,正是苏州玄妙观的妙云仙子慕容望川。
她身后跟着的贺梅背着药箱,万凤英则提着个嵌着铜活的木箱,两人虽面带风尘,眼神却清亮如溪。
“请问,陈方陈公子是否在此处?”慕容望川的声音如清泉漱石,刚落音就惊动了院里的人。
段峰正和林俊比划阵法,闻言赶忙迎上去:“仙子可是苏州玄妙观的慕容道长?在下‘东胜刀’门下段峰,奉师命前来相助陈兄。”
慕容望川微微颔首,玉拂尘轻扫衣襟:“原来是段少侠。我与陈公子曾共抗云涛,也算有过患难之交。听闻他在江宁府有难处,特带师妹们赶来。”
贺梅打开药箱,露出里面整齐的瓷瓶:“我带了些秘制金疮药和解毒散,江湖人走动,这些总是用得上的。”
万凤英也打开木箱,里面竟是些精巧的铜制零件:“我这箱子里是些机关销器,布在矿场周围,比护院还管用。”
正说着,客栈门口又响起爽朗的笑声,五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鱼贯而入,为首的面如满月,颌下三缕长髯,正是龙虎山的怀远道人。
怀志道人见状,连忙迎上去:“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你这小师弟都来凑热闹,我这做师兄的岂能落后?”怀远道人拍着怀志道人的肩膀,又指着身后四个年轻道士,“这是我四个徒弟:青云、青河、青山、青江。青云的剑、青河的阵、青山的力气、青江的轻功,在龙虎山都是数一数二的。”
青云上前一步,长剑在腰间轻颤,发出龙吟般的轻响;青河背着个罗盘,指尖在盘上飞快拨弄;青山身高八尺,手掌比寻常人宽出一半;青江则身形瘦削,站在原地仿佛随时会随风而起。
客栈掌柜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士,正想上前招呼,却被侯风平派来的伙计拉住:“掌柜的别多问,照着清单上的备酒菜就行,钱少不了你的。”
就在这时,陈方和宁莹提着食盒走进来,刚到院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院中站着的、坐着的,竟有近二十号人,有刀客、有道士、有医女、有巧匠,个个气息沉稳,显然都是好手。
“陈兄!”段峰第一个迎上去,“您看谁来了?”
慕容望川上前一步,微微欠身:“陈公子别来无恙?”
怀远道人也抚须笑道:“陈公子,龙虎山来迟了,勿怪。”
陈方放下食盒,对着众人深深一揖:“诸位能在此时赶来,陈方感激不尽。本该我亲自登门拜访,反倒劳烦大家奔波,实在过意不去。”
“陈公子这话就见外了。”怀远道人摆摆手,“你那对讲机、传输塔,利国利民,我龙虎山向来佩服有担当的汉子。这点忙,理当帮。”
宁莹打开食盒,里面是刚从陆府带来的点心:“大家一路辛苦,先垫垫肚子。侯会长已经让人备了酒席,咱们边吃边说。”
众人簇拥着走进客栈最大的房间,八仙桌拼成长案,瞬间坐得满满当当。
陈方刚坐下,就见段峰掏出个对讲机:“陈兄,这物件我们在苏州就用过,确实方便。我已让师弟们在客栈周围布了暗哨,用对讲机传讯,比飞鸽还快。”
慕容望川也道:“我在玄妙观时就听说,陈公子用这对讲机帮商户们互通市价,救了不少濒临破产的铺子。此次王家、李家想垄断生意,实在是失了民心。”
“仙子说得是。”陈方给众人倒上酒,“如今钟山的传音石矿是关键,我们明着采青石,暗着采传音石,就怕被他们察觉。”
青河忽然道:“我刚才在客栈周围转了转,发现三条街外有个茶摊,掌柜的总往这边瞟,怕是眼线。”
万凤英立刻接话:“我这就去布个‘蜂鸣销’,只要他敢靠近客栈三丈,就会响起蜜蜂叫,咱们也好有个防备。”
贺梅则看向段峰:“段少侠带的人多,若有受伤的,随时来找我。我这‘续骨膏’,敷上三日就能下地走路。”
青山拍着胸脯:“挖矿需要力气活,尽管找我!别说搬石头,就是开山劈石,我也能顶上十个壮汉!”
青江则悄声道:“师父让我盯紧王家的粮仓,他们要是敢断咱们的粮,我就去‘借’些回来。”
怀远道人瞪了他一眼:“胡闹!陈公子是做正经生意的,岂能学那偷鸡摸狗之事?”
他转向陈方,“不过王家的粮仓确实是个要害,咱们可以让知府衙门去查,就说‘有人囤积居奇,哄抬粮价’,保管能让他们手忙脚乱。”
陈方眼睛一亮:“道长这主意好!陆通判明日就可上奏,说‘为保采青石民工口粮,需彻查城中粮仓’,名正言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矿场防御说到城中眼线,从应对王家说到牵制李家,连如何让村民帮忙传递消息、如何用机关术伪装矿洞入口,都一一商议妥当。
酒过三巡,段峰忽然拔剑出鞘,在桌上划出一道刻痕:“陈兄放心,有我东胜刀门在,谁也别想靠近矿场半步!”
慕容望川也取出张符纸,轻轻一弹,符纸无火自燃:“我玄妙观的‘警示符’,能感知方圆百丈内的生人气息,布在矿洞周围,比暗哨还灵敏。”
陈方看着满室豪杰,心中热血翻涌,举起酒杯:“我陈方何德何能,得诸位相助?这杯酒,敬大家!等江宁府的事了了,我请诸位游秦淮河、品雨花茶,咱们不醉不归!”
“好!”众人齐声应和,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而,他们没注意到,客栈对面的酒楼上,一个戴斗笠的汉子正对着王家的方向比划手势。
片刻后,王家府邸的书房里,王崇礼捏着密信,脸色铁青:“东胜刀、龙虎山、玄妙观……这陈方竟有这么多帮手!”
旁边的李漠风冷笑一声:“帮手再多又如何?不过是些江湖草莽。咱们只要断了他们的矿路,再让知府收回承佃文书,看他们还能蹦跶几日。”
王崇礼将密信往烛火上一凑:“我已让人去联络漕帮,让他们别给聚缘客栈送粮。一个月,我看他们能撑多久!”
李漠风却摇头:“不够。得让他们在江宁府寸步难行。我这就去安排,明日起,所有商铺都不准卖给他们东西,谁敢违抗,就是与我李家为敌!”
窗外的月光穿过窗棂,照在两人阴鸷的脸上。
而聚缘客栈内,依旧灯火通明,众人正围着地图,筹划着明日的行动,谁也没料到,一场更阴险的算计,已在暗中悄然展开。
陈方放下酒杯,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对宁莹道:“让侯会长多备些干粮和伤药,我总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太平。”
宁莹点头应下,目光扫过满室豪情的众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纵然前路风雨,有这些人相伴,又有何惧?
江宁府的夜,依旧深沉。
但聚缘客栈的灯火,却像一颗不肯熄灭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着,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以及风暴过后,终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