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爆破
建安二十五年，元月
刘备抵达秭归后，本来想前往夷陵督战的，不过在魏延的力劝下无奈的在原地升帐，虽然不知道魏延的反应为何那么大，但转念一想秭归和夷陵也没啥区别，他也就懒得究其根本，开始在秭归处理季汉大大小小的事务。
在抵达秭归后不久，刘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封赏庞德，和魏延与伊籍商量的一样，拜庞德为镇西将军，兼金城郡太守，继续在魏延帐下听令。
对这道任命的合理性，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讨论，因为从军功的角度来看就算两个庞德绑在一起也没资格进位镇西将军，要知道前任镇西将军可是赵云，虽然他已经被降职，但随着和东吴开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不过是谋划东吴的计谋罢了。
对于朝中的议论声，刘备并未理会，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他也懒得解释直接盖章完事，此事关乎他二弟的安危，一刻也不能耽搁。
同一时间，五溪蛮蛮王沙摩柯在接到中军的命令后，立刻组织蛮兵向东行军，在不久后抵达了长江之畔，他们先是按计划在山中砍伐碗口粗的树木，然后将树木的一头削尖制成一个又一个的木排。
最后在夜色降临时，趁四下无人时将木排偷偷的放入长江中，任其自由的向下游漂流而去，如此周而复始，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根木排隐藏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数量繁多、且毫无防备的东吴运粮船果然中招，木排在水力的驱动下，携带巨大的动能撞击在船舶之上，一瞬间，就在船只的吃水线附近开了一个大窟窿。
大量江水从窟窿拥入船舱，船舶开始迅速倾斜下沉，而船上的民夫只能发出绝望的呼号，最后在万般无奈下跳入涛涛江水之中，拼命的向岸边游去，只是在波涛汹涌的长江中，不知道有几人能平安踏上陆地。
虽然和庞大的东吴运粮船队相比，被木排击毁的船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种抽奖式的死亡让所有人都投鼠忌器，包括造船业奇迹的楼船，毕竟楼船说到底也是纯木质结构，肯定经不起木排长时间的冲击。
就这样，长江水运出现暂时性的断绝，而沙摩柯见状则干得更加起劲，直接将大军一分为三，一部专门去林中伐木；一部负责将木料削尖放入长江；一部专门负责在外围警戒。
在无人干扰下无数木排被投入长江，甚至在江水平缓处，大量的木排密密麻麻堆叠在一起，看起来颇为壮观，同时也让陆逊等人为之头疼。
他先后几次派人去清理，可都被伏于南岸的蛮兵射杀，随后又派出大军去围剿沙摩柯部，可茂密的丛林是蛮兵的主战场，大军去围剿不但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端是凄惨不已。
最后陆逊还是找到了办法，他从军中抽调出山越人，并组成数十支突击队深入丛林与蛮兵搏杀，大家都是从山里出来的，在丛林作战方面谁也不虚谁。
同时陆逊给魏延写信，直言东吴辎重兵最近损失惨重，为向前线运送补给，他们不得已只能强征荆州百姓参与运粮，作为曾经的盟友他有告知的义务。
陆逊的意思很简单，你魏延不是爱民么，现在选择权给你，你是选择断绝水运，还是选择百姓。
魏延还能怎么办，只能叫停沙摩柯投放木排，让他和吴军在山里捉迷藏。
毕竟局势已经非常明朗，现在僵持不下的原因，主要是战后的土地分割达不成一致而已，又不是非打不可。
而且相较于击溃吴军，魏延觉着还是百姓更重要一些，毕竟就以吴军的那点战斗力，什么时候打结果不都一样么。
一月中
诸葛瑾前往秭归，在刘备的见证下，同一干季汉大臣开始唇枪舌剑，双方围绕着江夏、豫章郡的归属展开激烈的争论，可惜诸葛谨没有他弟弟诸葛亮的口才，被季汉文武噎得哑口无言。
不过拖延已久的谈判总算取得一丝进展，季汉默认了东吴对公安的占领事实，东吴也默认了季汉对南海、庐陵郡占领事实，同时达成了东吴以南郡东部地区，换取豫章郡北部的初步协定。
但双方的争论的焦点仍然是江夏郡，以及闽江以南的会稽郡，本来此战过后江东的辖区已经够小的了，倘若地域辽阔的会稽郡再被一分为二，那江东还剩下什么。
于是和谈再一次被叫停，双方又陷入之前的僵持局面。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气逐渐的回暖，本以为曹操的病情能得到缓解，可事情恰恰相反，曹操的病情反而愈发的重了，这无疑给曹孙联盟蒙上了一层阴影。
……
和谈失败后，刘备就眼下的局势做出重要指示，他要求在闽江前线的费观、王平二将，要寻找机会越过闽江向会稽郡内部进军，以威胁丹阳、吴郡东吴富庶地区，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同时，刘备还拜邓方为横海将军，让他利用海船在东吴绵长的海岸线上寻找战机，一旦找到东吴的防御漏洞即可领兵上岸寻找。
不过是由于是深入敌后，缺乏情报、后勤补给的支持，所以只能以毁坏农田、道路、桥梁为主，邀请百姓回归大汉为辅，反正就秉承着一个原则，将东吴腹地搞得越乱越好。
在襄阳
自东吴腹地燃起战火，蒋钦领兵撤退，孙权派出诸葛谨前往夷陵议和后，曹真和满宠立刻放弃之前的围困计划，开始大举进攻襄阳。
他们认为东吴情况危急，以孙权的为人大概率会投降，一旦东吴不遵守盟约投降，那汉军就可畅通无阻的驰援关羽，届时襄阳一定会落入汉军手中，
这样一来，他们在襄樊地区经营十余年，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构筑的襄樊防线，岂不是被汉军突破了，这一点明显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自襄樊大战开始后，双方围绕着襄阳城墙展开激烈的争夺，本来襄阳城高池深，按照以前的攻击强度没个一年半载休想有所建树，但曹真可是在陇西战场上被魏延爆锤过一顿完成进化的人，对于攻城战十分有心得。
再加上在吕常守襄阳时，耗费了大量的守城物资，而曹仁之前只给襄阳补充了粮秣，并未补充任何的守城物资，这就导致火油、箭矢等物资的不足，很难对曹军器械造成威胁，这就导致曹军能肆无忌惮的登上城头。
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阶段。
襄阳的汉军在关羽率领下英勇作战，一次又一次的击退曹军的进攻，牢牢的将襄阳握在手中。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城中的汉军越来越少，城外的曹军却越来越多，此消彼长下襄阳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不过因为伤亡的增多，粮食危急暂时是没有了，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同时曹军还大兴攻心计，派出大将满宠亲自入城做说客，坦言只要关羽愿意投降，城内的汉军非但不会被苛责对待，相反还能回到季汉，因为曹魏和季汉交换人质是有先例的。
满宠的话让军心开始动摇，本来以为困守襄阳就是必死之局，可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活路，让一众汉军心动不已，能活，谁又愿意去死呢。
在军心动摇不已时，关羽十分果决的拒绝了满宠的劝降，并将其礼送出城，而后走到襄阳城头俯视城外的曹军，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难掩疲惫之色的汉军将校，随后语气坚定的说道：
“我等承蒙大王恩惠，使家中的父母妻儿有所养，幼有所教，贫有所依，困有所助，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等恩惠我等理应以死相报之，安能投降曹贼乎？。
城若破，有死而已！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
关羽震耳发聩的话，使汉军坚定了抵抗的信念，誓死要保卫荆州不受侵害，誓死要保卫如今来之不易的生活。
耕者有其田，这短短几个字他们不知道等了多久，如今既然得到了，他们又怎会轻易放弃。
今天这场仗，他们不是为季汉而战，不是为关羽而战，而是为自己而战，为了身后的妻儿老小们而战。
一月下旬
王甫在抵达雒阳后，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了曹丕，直言是魏延让他来道喜的，然后在曹丕的引见下见到了卧床的曹操。
在见到曹操后，王甫将魏延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达，并表示只要曹操点头，要不了多久夏侯惇、于禁等人就能平安返回魏国，不会少一根毫毛。
刘备的主动示弱，很明显出乎曹魏上下的预料，现在局面虽然僵持不下，但不管从曹操的身体，还是江东糜烂的局势来看，季汉最后都能取得不错的进展，何必现在来求和呢。
但曹操知道为什么，因为襄阳的那个人，是他一直求之而不得的人，也是刘备必须救的人。
不过一想起自己的身体，曹操只能哀叹一声，在原则上同意了季汉的交换条件，不过曹操还提出额外的要求，除了要带上张辽外，武关、南乡、顺阳等地也必须归还给魏国，不然关中地区永远处于季汉的兵锋之下。
作为额外交换条件的补偿，他们会放开宛城的口子，让城中的叛军和百姓自行离开，并不会横加阻拦。
这一点，曹操相信魏延会同意的，毕竟魏延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对于曹操的无理要求，王甫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在换人上他们季汉可以退步，但用将士们用性命打下的城池来作为交换，这一点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若想要城池，来攻便是。
正因存在较大分歧，导致本次谈判不欢而散，魏延十拿九稳的交换之策陷入僵局。
曹操也趁着身体稍好些时，直接指定曹丕为魏国太子，在他死后可继魏王位，同时除曹植、曹彰等人的兵权，勒令其返回封地，若无魏王召令不得离开封地，否则以谋反论处。
曹操这一举措，迅速平定了魏国内部的争端，让曹魏的注意力开始转向外部。
同时，曹操还罕见的以父亲的口吻嘱咐曹丕：
让他不要太过依赖士族，要多利用宗室、寒门来制衡他们，世界上没有两条相似的帝王路。
同时不要自视甚高，魏国虽占据中原膏腴之地，但持续几十年的战争已让中原困顿异常，除了在人口和资源上有略有优势外，其它方面已经全面落后于季汉，所以一定要效仿季汉进行变法，不然迟早会被其攻灭。
不过变法一事还有需谨慎，南方疲敝导致士族力量不强，很难同拥兵十几万的刘备抗衡，再加上在战场上势如破竹的汉军，在巨大的政治利益驱使下，他们很容易就团结在刘备周围。
但中原就不一想，传承几百年的士族多如牛毛，其家族的影响力遍及州郡，甚至振臂一呼都能拉起上一支万人的大军，所以改革不能生搬硬套，必须做走出一条具有魏国特色的改革之路，不然大概率会玩火自焚。
在谈话的最后，曹操强调了曹魏未来十年的的发展展望：
在西线，以陇山、秦岭为屏障阻挡汉军东进；在南线，则依托长江、淮泗地区阻挡汉军北上，将季汉限制在凉、益、荆、交、扬等五州之地。
然后再将目光转移到国内，坚持抑豪强、均田地的政治理念，坚定以解放人口、鼓励生育为基本国策，坚持走兴教育、励工商的发展道路，如此不出十年，魏国定能虎据天下，横扫南方的季汉。
至于东吴，不好意思，在曹操的十年规划中，它已经默认被季汉吞并了，所以曹操也就懒得提了。
曹操的嘱托曹丕牢记在心，但这又何尝容易完成呢，就单单抑豪强，均田地这一项，就是曹丕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因为曹家才是魏国最大的士族。
……
由于人质交换没达成一致，曹休奉命领兵四万抵达南阳，不过他和曹真一样视宛城叛军如无物，直勾勾的前往均县听从曹仁的统一调度。
曹仁见援军赶到，在敌我兵力对比上明显占据上风，于是迅速整合六万曹军，兵分三路在南阳地区发起春季攻势，战略目标是夺回被叛军侵占的南乡和顺阳，同时击溃均县正面的汉军，以解除襄樊侧翼之危。
第一路，以曹休为主帅，领兵两万溯均水攻顺阳、南乡，完成对武关之敌的包围。
第二路，以曹仁为主帅，领兵四万对均县之敌发起反击，不求全歼汉军，只需将其击退即可。
第三路，以李典为主将，领兵三千固守均县。
从曹仁的布置不难看出，曹军还是以击退均县之敌为主，夺取顺阳和南乡二地为辅，因为只要将法正、庞统部击退，武关的吴懿、顺阳的邓贤、襄阳的关羽、宛城的叛军等人都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
随着曹魏发起春季攻势，平静数月的南阳再起波澜，要不是魏延提前向前线补充了刑徒营，恐怕还真让曹仁得逞了。
……
二月上旬
在南昌作战的蒋琬，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
一月末，蒋琬在接到可以使用新式火药的命令后，先同宋星制定了爆破计划：
以攻城战为掩护，让器械营军士躲在冲车中在城墙上凿孔，然后塞入模块化黑火药爆破，从而达到炸塌城墙，夺取南昌的目的。
而从陇西战场的经验上看，凿孔爆破是确实可行的方法，只不过受限于火药的威力，效果一直不理想罢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在魏延的指导下，黑火药的发展历迈出了历史性的一步，即火药颗粒化。
火药颗粒化，能切实有效的解决运输、保存等诸多问题，还能最大限度的增加黑火药的利用率，另外在威力上也呈几何指数倍增，至于其他优点就不再详述，反正只要有基本的化学知识，都知道火药颗粒化带来的好处。
火药颗粒化看起来高大上，其实制作工艺很简单，无非是在生产时添加粘合剂的问题，而在粘合剂的选择上，魏延选择了耳熟能详的酒精。
不过眼下盛行的是黄酒，并非以后常见的白酒，所以提纯的酒精成本极高，以眼下的成本很难让其进入民用领域。
为此，魏延一边让人蒸馏黄酒提高酒精纯度，一边派人在黄河流域寻找高粱，他打算用耳熟能详的高粱来酿造白酒，相信清澈如水的白酒一经推出，一定会受到天下人的喜爱。
就算白酒一时不被接受，那也不用担心销售问题，因为酒精在工业、医疗、军事等领域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仅生产颗粒化火药，以及创口消毒这两项就足以吃下所有的白酒产量，届时魏延还怕产量不够呢。
而且只要白酒能产生不错的利益，嗅觉灵敏的士族、商人一定会蜂拥而至，这样一来会极大带动凉州的发展，毕竟高粱生所需长的环境十分适合在凉州耕种。
前有抵御寒冷的棉花，后有酿造白酒的高粱，他还不信凉州发展不起来。
言归正传
在得到提纯后的黄酒后，工匠们将硝、硫磺、木炭三种粉末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后加入酒精进行搅拌，当容器里黑火药成团后将其取出压成饼状，最后放在太阳底下晒干。
当黑火药晒干后，将火药饼用木棍轻轻敲碎，这样就能得到颗粒状的黑火药了，尽管手工制作的产量并不高，但应对眼下的局势足够了。
虽然因降雨的缘故，导致南昌和安故在城墙构造上略有不同，但无非是砖石和夯土的多少罢了，在面对钢铁质地的工具时，依旧很顺从的敞开了怀抱。
从一月末到二月上旬，汉军在攻城时所发出的噪音掩护下，耗费十天时间，在一段五丈长的城墙上凿出三个婴儿手臂粗，深不见底的爆破孔，不是不能凿出更小的爆破孔，而是在后方预制的火药筒就这么粗。
毕竟战场上的情况复杂，若在战场上来填充火药，恐怕会发生意外，于是魏延就提出可以先制成用纸张包裹的火药筒，这样一来不管是运输还是填充都十分方便。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蒋琬果断鸣金撤退，独留几架冲车在城墙根下待命，而城墙上的吴军正在为击退汉军而欢呼，并没有注意城墙下的情况。
约摸两刻钟后，汉军营寨突然战鼓雷雷，刚刚退去的汉军又缓缓的压了上来，不明所以的朱然只能让吴军重新返回，他也想看看蒋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谁都没注意到，在一阵急促的鼓声后，从三架冲车中窜出九名汉军士卒，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入护城河中。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