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是文竹引产后唯一一个没有服用安眠药入睡的夜晚。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睁眼看着被阳光照亮的房间四壁，有一瞬间的恍惚。
身边空空如也，没有人的踪迹。但她记得她昨天睡觉前赵曜是在身边的。
她回忆了一番，慢慢记起了一点。
他们不知怎么就亲在一起了。先是站着亲……然后躺着亲……再然后抱着亲……最后亲着亲着，她就睡着了……
文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记忆全部回笼。
是的没错，正啃着呢，她睡着了。
她又揉了揉自己脸，觉得真是颜面扫地。
不对，颜面扫地的不是她，应该另有其人。只能说他对她太没有吸引力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至少他有和安眠药一样的功效。
文竹简直要开始怀疑他的嘴唇上是不是抹了艾司唑仑。
此时此刻，颜面扫地、嘴唇抹安眠药的某人不知所踪，只留她在原地嗷嗷捶被子。
文竹停下动作，盯着紧闭的房间门，觉得外面隐约传来些异响。
满腹狐疑之下，她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
声响顿时清晰了许多，是油烟机低沉的轰鸣。视线穿过紧闭的厨房玻璃门，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暖光里忙碌着。
距离有些远，她看不真切，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朝那边挪去。当她穿过餐厅，一步步走近厨房，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攫住了她。
……是梦吗？
不然，为何眼前的景象，会与她梦中反复描摹的情形，如此惊人地重合？
赵曜关闭燃气灶，撒上最后一把腰果，借着锅底余温翻炒几下后，清淡爽口的西芹百合腰果就出锅了。他端着餐盘转身，这才看见门外站着的文竹。
他一改方才的不慌不忙，放下餐盘，拉开玻璃门，将人抱去沙发上坐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怎么又不穿鞋？”他低头看她的脚。
文竹这才如梦初醒，看看自己的赤脚又看看他，“你怎么在做早饭？”
赵曜憋着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指了指屏幕上的12:15。
文竹拿过手机，确认了无误后才茫然发问，“我睡了这么久？”
“不久。”赵曜帮她回忆了一下，“凌晨2点多睡到12点多，10个小时不到。”
想到自己接吻接到一半睡着的糗事，文竹面上一热，“那你怎么不叫我？”
“因为我知道睡个好觉对你有多重要。”他端详着她的面色，“今天看上去好多了，黑眼圈都淡了。”
文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黑眼圈很重吗？”
赵曜拉下她胡抓乱摸的手，“逗你的。没有黑眼圈。之前是大美女，现在是容光焕发的大美女。”
文竹将信将疑。
“真的？”
“真的。”他用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没人有比你更好。”
见文竹还在纠结，他一把将人抱到了镜子前，“看看呢？”
文竹向镜子里望去，目光短暂在自己脸上停留，随后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黑色t恤。
昨晚不是这件。
文竹：“你回过家？”
“嗯。早上回去了一趟。”赵曜突然想起什么，在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早上拿了你家的钥匙，现在还给你。”
文竹没接，赵曜又将钥匙收了回去。
文竹问：“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赵曜反问：“我不回来你吃什么？”
文竹：“所以你特地回来给我烧饭的？”
赵曜摇头。
文竹的脸色凝固了，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失落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她听了后面的话。
“给你烧饭只是最微不足道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想陪着你。”
我想陪着你。
短短五个字，，让人毫无招架之力。
但她偏偏贪心不足，想要确认更多来自他的爱意。
“为什么？”她问他。
赵曜一脸莫名，“什么为什么？”
文竹：“为什么想陪着我？”
“你说为什么呢？”赵曜凝视着她，“因为你也陪过我，因为我也曾从你那里得到好多好多的温柔和爱意，因为我爱你。”
他的话像一阵温柔的风，直直撞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股酸意毫无预兆地冲上鼻尖，视线瞬间就模糊了。她慌忙低下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但那汹涌的暖流早已不受控制地划过脸颊。
赵曜顺手抽出一张柔棉巾，轻轻拭着她的泪，“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说完又有点后悔，觉得这话有点嫌她爱哭的意思。
文竹突然开口，“没听清。”
赵曜以为她要算账，却还是重复了一遍，“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不是这句。”文竹提醒他，“你为什么想陪着我那句。”
赵曜了然，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文竹：“还是没听清。”
赵曜含着笑，贴着她的耳边将“我爱你”重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文竹告饶不想再听。
两人闹了半天，赵曜才想起厨房里还炖着汤。
“你洗漱一下，马上可以吃饭了。”
“好。”
文竹拿起了牙刷，赵曜还在一旁站着。
“不去厨房吗？”刷牙时发出的含糊不清的声音。
赵曜抱臂倚着门框看她，“汤可以多炖一会儿。”
文竹不明所以，不知道刷个牙有什么好看的，但他偏偏看得格外认真。
文竹无视他的目光，转念想起一件事，“你烧的饭能不能吃啊？”
依然是含糊不清的声音，但他听清楚了，也听懂了言外之意。
赵曜：“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文竹喝了一口水，咕嘟咕嘟漱完口才答道，“让我以身试毒？”
赵曜：“你觉得我舍得吗？”
毒死自己也不舍得毒她。
文竹打开水龙头，双手合掌，捧着水往脸上淋，搓洗一番后闭着眼睛摸索一旁的柔棉巾，却只摸到一只修长的手。
赵曜将棉巾递给她，双手触碰时，他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掌心。
“幼稚。”
文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眼睛看她，素净的脸上满是笑意。
赵曜不看她了，抬腿要走。
一只手拉住了他。
赵曜：？
文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赵曜会意，低头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抬头时，他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不枉我一上午忙成陀螺，也算苦尽甘来，等到你主动索吻了。”
文竹纠正他，“昨晚也是我主动索吻。”
昨晚……
赵曜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不太想回忆。
“我去盛汤。”他溜了。
文竹倒了点化妆水在手心，轻轻拍在脸上，在清脆的拍打声中，她回味着赵曜刚才的表情，突然有了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