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和袁海涛的家，李雅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一股药味和颓败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窗帘拉着，光线昏暗。
袁海涛半躺在沙发上，腿上盖着薄毯。主要是因为上次被捅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行动不便。
听见开门声，袁海涛抬起头，眼底闪过惊惧，随即又被强装出来的凶狠掩盖：“你还知道回来？”
李雅茹没理他，径自走到餐桌边，放下包。
桌上果盘里有几个苹果，她拿起一个，又从抽屉里取出水果刀。
袁海涛浑身一僵，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想干什么？！”
李雅茹回过头，看着他惨白的脸，忽然觉得很好笑。
半年前，这个男人的拳头落在她身上时，可从来没手软过。
现在，只是一把水果刀出鞘的声音，就能把他吓成这样。
“削苹果。”她平静地说，在餐桌旁坐下，开始慢条斯理地削皮。
果皮一圈圈垂下，完整而均匀，露出底下莹白的果肉。
整个过程中，袁海涛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的刀，身体紧绷，仿佛随时准备逃。
当然了，他现在的状况根本逃不掉。
他的恐惧是真实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
这半年来两次被捅进医院的经历，彻底打碎了他作为施暴者的傲慢。
他现在看李雅茹，就像看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李雅茹削完苹果，放在盘子里。然后她拿起刀，用纸巾慢慢擦拭刀刃。
“袁海涛，我们离婚吧。”
袁海涛一愣，怒声道：“离婚？你想得美！”
他虽然怕她，但离婚是另一回事。
离婚意味着她彻底脱离他的掌控，意味着这个曾经被他踩在脚下的女人要远走高飞。
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憋着一股邪火。
他被这个女人捅了两次，差点没命，现在她居然想拍拍屁股走人？
不行，他不能让她这么痛快。
他要拖着她，折磨她，等养好了伤，等时机成熟……
“我不会同意的。”他咬牙道，“你想都别想！”
李雅茹停下擦刀的动作，抬起眼看他。
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深处却有什么在幽幽燃烧。
她站起身，拿着刀，一步一步走向沙发。
袁海涛惊恐地往后缩：“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
话音未落，李雅茹已经走到他面前。
她俯身，刀尖轻轻抵在他还没拆纱布的伤口附近。
“袁海涛。”她轻声说，“你忘了？我有精神病。诊断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
刀尖微微用力，隔着纱布，袁海涛还是感觉到了冰冷的刺痛。
“我现在捅你一刀，或者两刀，三刀……只要不立刻弄死你，最多就是再进一次精神病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瘆人，“但你说，万一我失手了，真把你弄死了呢？”
袁海涛浑身发抖，冷汗湿透了后背。
他看到了李雅茹眼底那种彻底的无所谓，那是一种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我反正已经这样了。”李雅茹继续说，刀尖缓缓移动，“死了也好，疯了也罢，有什么区别？但你呢？你舍得死吗？”
“你……你这个疯子……”袁海涛声音发颤。
“对啊，我是疯子。”李雅茹笑了，“所以，离婚协议书，你签不签？”
刀尖又往下压了一分。
袁海涛尖叫起来：“我签！我签！你把刀拿开！”
李雅茹直起身，从包里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和印泥，扔在他面前：“按手印。”
袁海涛颤抖着手，蘸了印泥，在协议书上狠狠按下指印。
第二天一早，李雅茹推着轮椅上的袁海涛出现在民政局。
工作人员看到这对组合都有些诧异，但手续齐全，也就按程序办了。
钢印落下的时候，李雅茹感觉心里某个沉重的东西，“咔哒”一声，碎了。
走出民政局，她把轮椅推到路边，“从今往后，我们两清了。不要再找我，也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有回头。
……
五月十八日，农历四月初八，宜开市。
白莉莉的霜颜护肤坊第二家分店，选在了城西一处新开发的商业街上。
为了这天，她准备了足足两个月。
店面装修得比总店更气派，玻璃橱窗擦得锃亮，里面陈列着包装精美的各色护肤品，灯光一打，显得颇为高档。
店门口摆满了花篮，红绸带在晨风中飘荡，喜庆的音乐从音响里传出来，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白莉莉穿着一身崭新的香云纱旗袍，头发高高盘起，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站在店门口迎客。
她看着陆续到来的客人，看着店员们忙碌的身影，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快要溢出来。
这半年来，她过得顺风顺水。
靠着金爷那边的地下作坊，她的成本压得极低，利润空间大得惊人。
如今分店开张，生意眼见着要更上一层楼，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京城美容行业翘楚的那一天。
“苏总来了！”有店员提醒。
白莉莉抬眼望去，看见苏七月带着白芷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她扬起最灿烂的笑容迎上去：“哎呀，苏总！您真给面子，这么忙还亲自过来！”
苏七月今天穿了一套浅灰色的职业套装，简洁大方。
她看着眼前装修一新的店铺，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点了点头：“孟老板新店开张，自然要来祝贺。”
她走进店里，目光扫过陈列架上的产品。
白芷跟在苏七月身后，压低声音：“苏总，这些包装……模仿得太明显了。”
苏七月拿起一瓶标着“修复精华”的面霜，拧开盖子闻了闻。
一股刺鼻的香精味混合着劣质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眼底的冷意深了几分。
这半年来，她一直暗中关注白莉莉的动向。
知道她生意越做越大，知道她通过金爷的渠道大量出货，也知道这些产品根本就是三无作坊用劣质原料勾兑出来的。
她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白莉莉自己把路走绝。
现在看来，时机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