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目光如织,紧紧缠绕在虞紫鸢身上。这位素来高傲刚烈的云梦江氏主母,此刻脸色由青转白,握着紫电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众目睽睽之下,要她向一个来历不明的散修和一个她视为“污点”的孩子低头认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江枫眠面色沉凝,他心中同样复杂难言。败局已定,众目睽睽,若矢口否认,云梦江氏百年声誉必将毁于一旦。
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开口代为转圜,哪怕自己承担大部分责任,也要保住江氏最后的颜面。
然而,玉泽的目光却依旧平静地锁定在虞紫鸢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他要的,是虞紫鸢亲口承认她的失言,是对魏无羡所受污蔑的直接洗刷。
就在这窒息般的僵持中,一个苍老却严肃的声音响起:
“虞夫人,江宗主。”蓝启仁上前一步,对着江枫眠和虞紫鸢拱了拱手,面色肃然,“仙门世家,立身以正,信誉为先。既然约定已成,胜负已分,若出尔反尔,恐非君子之道,亦有损云梦江氏清誉。”
他虽不赞同玉泽激烈的方式,但更看重承诺与是非。
聂明玦也沉声开口,声如洪钟:“不错!聂某也觉此事乃谣言中伤在先!魏氏夫妇行侠仗义,聂某敬佩!其子蒙冤,理当澄清!既已比武定论,便该依约行事!”
他性格刚直,最看不得这等仗势欺人(哪怕是言语上的)、言而无信之举。
连一旁冷眼旁观的温逐流,也淡淡地说了一句:“温某奉宗主之命前来观礼,见证约定。”
语气平淡,却带着岐山温氏的威压,暗示此事已无法轻易揭过。
金氏长老见状,也连忙打着圆场,话里话外却也是劝江氏履行承诺,以免成为仙门笑柄。
压力如同实质,从四面八方涌向虞紫鸢。她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周围那些或审视、或催促、或隐含讥讽的目光,尤其是自家弟子们躲闪的眼神,最终,那根紧绷的弦断了。
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玉泽和被他护在身后的魏无羡,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却清晰地传开:
“好!是我……言辞不当!收回……之前关于魏长泽、藏色……及其子……之言!”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说完之后,她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脸色煞白,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莲花坞大门,连江枫眠都未曾看一眼。
江枫眠看着妻子离去的背影,心中叹息,转而面向玉泽,郑重拱手:“玉泽道友,此前江氏治下不严,致使谣言流传,江某亦有责任。今日道友为故友正名,江某……心服口服。”
他虽然败了,但宗主气度犹存,这番表态,也算是为今日之事做了一个了结。
玉泽见目的已达到,神色稍霁,还了一礼:“江宗主深明大义,玉某佩服。此前冒犯,亦属无奈,还请海涵。”
他并非得理不饶人之辈,既然对方已低头,他便也给了台阶。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魏无羡。少年眼中含着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那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似乎在虞紫鸢那艰难的道歉和江枫眠的承认中,得到了宣泄与平复。他用力地回握住玉泽的手,仿佛从中汲取了无尽的力量。
玉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目光扫过在场的蓝启仁、聂明玦、温逐流等人,朗声道:“今日多谢诸位道友见证。魏婴乃我玉泽唯一亲传弟子,日后若再有无端诋毁其出身品行者,便如此石!”
说罢,他并指如剑,对着不远处一块巨大的景观石凌空一点。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那巨石仿佛被无形之力从内部瓦解,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滩细腻的玉粉,随风飘散。
这一手精妙绝伦、举重若轻的功夫,再次震慑了所有人!连聂明玦和温逐流眼中都露出了极度凝重之色。
玉泽不再多言,对着众人微微颔首,便牵着魏无羡,带着一直冷眼旁观、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薛洋,转身飘然离去。
留下莲花坞门前一众心思各异的仙门众人,以及一个被彻底重塑的、关于魏无羡身世的舆论场。
从这一刻起,仙门百家都清楚地知道,魏长泽与藏色散人的儿子魏婴不仅还活着,更有了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散修师父护佑。
再无人敢轻易拿他的出身嚼舌根。而云梦江氏经此一事,颜面受损,与那孩子之间,似乎也留下了一道难以弥合的裂痕。
远在幽冥之地的妘姮,透过与玉泽的本源联系,隐约感知到这一切,心中并无波澜。玉泽处理得很好,既护住了那孩子的尊严,也为此界注入了一丝“公正”的变数。
她继续将心神沉入修复轮回法则的宏大工程中,紫芒在无尽的黑暗与废墟中,执着地开辟着秩序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