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凝住了。
史大凡几步就跨到史小凡跟前，脸绷得紧紧的，想碰他腿又不敢碰，手悬在半空：
“这……这怎么弄的？上次演习不就说伤了一下吗？
怎么搞成这样？你不是……”
他想说“你不是在保密单位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脸色更难看了。
耿继辉到底是队长，深吸一口气，压下震惊，先转向高大队和范天雷敬礼：
“大队长，参谋长，叫我们来是？”
高大队指了指史小凡：
“让他自己说。”
史小凡看着眼前这三张熟悉又因训练和风霜磨砺得更加棱角分明的脸，
心里那股近乡情怯突然就散了，
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要把他们重新拖进未知艰险的复杂情绪。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
“辉哥，哥，小庄。我……调走了。不在原单位了。”
史大凡的眼皮跳了跳。
“上级给了我新任务，去西北，黑石山，组建一支快速反应分队，守边。”
史小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那边情况复杂，缺人，缺能立刻顶上去、见过血、信得过的人。
我向大队长和参谋长申请，调你们过去。”
“啥？”
庄焱第一个叫出声，眼睛瞪得溜圆，
“去西北？守边？小凡，你这腿都……不是，你一个人去那地方？
还要带我们？”
他话直，没那么多弯弯绕。
耿继辉没说话，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在史小凡的腿、脸，
还有桌上那份文件之间来回扫视。
史大凡一把抓住史小凡的胳膊，力道有点大：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单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你这伤，是不是执行任务弄的？还有，去西北，是你自己要求的还是……”
“哥！”
史小凡打断他，反手握住史大凡的手腕，触手冰凉，他知道自己哥哥是真急了，
“别问。命令就是命令。我这条腿，是在任务里伤的，不冤。
现在上级觉得我这人还有点用，让我去西北发挥余热。
我需要帮手，需要咱们自己兄弟。”
他看向耿继辉和庄焱：
“辉哥，小庄，西北那边不是太平地界。
摩擦不断，对面的手伸得长，花样也多。
我需要一支能镇得住、反应快、下手狠的队伍。
咱们在孤狼b组淌过的血，摔过的跟头，在那地方都能用上。”
耿继辉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
“小凡，你的能力，我们清楚。你的为人，我们更信得过。但是……”
他看了一眼高大队和范天雷，
“孤狼b组现在和红细胞是捆绑执勤，战备任务很重。
我们几个走了，这个组的战斗力要打对折，
旅里今年的重大任务怎么办？大队长和参谋长能放人？”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也是说给高大队他们听的。
范天雷咳嗽一声，接话了：
“所以啊，叫你们来，就是商量。
史小凡同志的任务，很重要，是总部直接关注的。
但狼牙的任务，同样重要。大队长的意思是，人，可以支援，但不能全给。
你们三个，是史小凡点名要的骨干。说说你们自己的想法。
毕竟，这一去，可不是出个差那么简单。
西北苦寒，环境恶劣，任务风险高，而且……
算是半独立作战，后勤支援都比不上在旅里。”
他话说得明白，利弊都摊开了。
庄焱挠了挠头，看看史小凡，又看看耿继辉和史大凡，瓮声瓮气地说：
“我……我听队长的。
队长去，我就去。”
他顿了顿，看向史小凡，眼神里带着担忧，
“小凡，你真能行？你那腿……”
“死不了。”
史小凡扯了扯嘴角，
“就是跑不快了，正好动动脑子。”
史大凡一直没松开史小凡的手腕，这时候突然问：
“除了我们仨，你还想要谁？”
史小凡知道他哥心思细，瞒不住，干脆直说：
“鸵鸟，强子，老炮。我要的是整个孤狼b组的默契。”
“好家伙！”
庄焱倒吸一口凉气，
“你真敢想啊！”
耿继辉也皱紧了眉。
他知道史小凡不是漫天要价的人，提出这个名单，
说明他考虑的不是一两个尖子兵，而是一整套已经磨合成熟的战术体系。
可这难度……
史大凡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看着史小凡，眼神复杂：
“你要整个组，是为了最大限度保留战斗力，也是为了……互相有个照应，对吧？”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看着冷静，
其实比谁都重情，尤其是对这帮过命的兄弟。
史小凡没否认。
高大队敲了敲桌子，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整个组，不可能。
孤狼b组和红细胞的架子不能散。
耿继辉，你是队长，你说说，如果抽调部分人员，
对现有战斗力的影响，以及，你们谁愿意跟史小凡去西北。”
压力给到了耿继辉。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
“大队长，参谋长，如果从纯战术角度，
抽走我和史大凡，对指挥和战场救护观察手，影响最大。
小庄是突击尖刀，强子是第二突击手，老炮是爆破专家，鸵鸟是狙击手，各有不可替代性。
要维持现有战斗力，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磨合新人。”
他顿了顿，看向史小凡：
“小凡那边的情况，听起来更急，更需要即战力。
我个人……服从组织安排。
如果组织认为西北更需要我，我去。”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困难，也摆明了态度。
史大凡紧跟着说：
“我是卫生员，也是他哥。
他去哪儿，只要组织允许，我跟着。”
这话就带了些个人感情色彩了。
庄焱一看这架势，也梗着脖子：
“那我也去！咱们兄弟好不容易又凑一块儿了！”
高大队和范天雷又交换了一个眼神。范天雷摸着下巴：
“看来，感情牌很管用啊。
不过，光有感情不够。
史小凡，你要走三个人，已经是挖掉孤狼b组大半核心了。
剩下的人，我还要重新配班子。
这样吧，耿继辉是队长，不能动。
史大凡和庄焱，你可以带走。”
“参谋长！”
史小凡急了，
“耿继辉的指挥能力……”
“他的指挥能力在狼牙一样是顶梁柱！”
范天雷打断他，
“我放走一个顶尖卫生员和一个顶尖突击手，
已经是看在你们兄弟情分和任务重要的面子上了。
再说，你哥去了，也能帮你稳住队伍。
庄焱那小子，有冲劲，但也得有人能管住他。
耿继辉留下，我这边才能运转。”
话说得很死。
史小凡知道，这已经是范天雷和高大队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要整个组，确实是痴心妄想。
他心里飞快盘算：
带走老哥和庄焱，已经是很好的开局。
卫生员，观察手和突击手都有了，
狙击手、第二突击手、爆破手……还得去别处踅摸。
“那……强子，老炮，或者鸵鸟，能不能再考虑一个？”
史小凡试图做最后努力，
“第二突击手或者爆破手，
对边防地形侦查和应对突发情况很重要。”
高大队一摆手：
“贪多嚼不烂！先把这两个带好再说！
人给你了，要是到了西北搞不出名堂，我亲自去把你拎回来！”
这就是定论了。
史小凡知道不能再争了，他挺直腰板，郑重敬礼：
“谢谢大队长！谢谢参谋长！”
他又转向耿继辉、史大凡和庄焱，看着他们：
“辉哥，对不住，不能一起走了。
哥，小庄，回去准备吧，时间紧。”
耿继辉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眼神里有关切，也有嘱托。
史大凡点点头，脸色还是不好看，但眼神坚定了。
庄焱则咧了咧嘴：
“放心，到了西北，你看我的！”
从办公室出来，史小凡拄着拐，慢慢往外走。
史大凡和庄焱跟在他身边。
“真就咱俩啊？”
庄焱还有点不甘心，“强子他们……”
“慢慢来。”
史小凡看着远处训练场上奔跑的身影，“这才第一站。”
他心里盘算着下一站该去哪。
狼牙这里挖走了一个卫生员和一个突击尖刀，算是开了个好头，但队伍的核心骨架还差得远。
狙击手、爆破手、第二突击手，还有更多能适应西北高寒山地作战的特战人才……
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