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梁秋实激动得满脸通红，领带都被他扯松了，神情亢奋吐沫横飞：
“我已经跟汇丰的鬼佬信贷部经理沟通过好几回了！只要咱们把现有的那十艘万吨轮做抵押，贷出来的款子立马就能去伦敦抄底！
现在约翰牛那边多少老牌船主都在排队破产？咱们这时候进场，那就是捡钱！捡带血的筹码！”
“只要这一把赌赢了，不出三年，咱们方氏船务的规模就能翻两番！到时候，哪怕是包玉刚，也得跟在咱们屁股后面吃灰！”
方源靠在老板椅上，手里夹着烟，神色平静地听着。
不得不承认，梁秋实的计划很有诱惑力。
在这个野蛮生长的年代，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方源只是个普通的穿越者，或许真的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毕竟，未来的航运黄金十年就在眼前。
可惜，他不是。
“咳！咳咳！”
就在梁秋实说得兴起，准备展开讲讲如何“以贷养贷、循环套利”的宏伟蓝图时，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突兀地打断了他。
两人同时一愣，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待客区的真皮沙发上，陈雪茹正板着一张俏脸，手里端着那杯早就凉透了的蓝山咖啡，眼神幽怨得像个深闺怨妇。
她今儿个可是盛装打扮来的，结果这一进门，就被这两个大男人当成了空气，在那儿聊了一个多钟头的“船”和“钱”。
这换谁能受得了？
“那个……”
方源猛地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又看了一眼满脸“本宫很不爽”的陈雪茹，顿时有些尴尬。
得，光顾着过嘴瘾，把正事给忘了。
“秋实兄啊。”
方源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烟蒂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计划，很精彩，也很有魄力。”
梁秋实眼睛一亮，刚想说话。
“但是——”
方源的一个转折，直接把他到嘴边的话给堵了回去。
“停一停。”
“啊？”梁秋实傻眼了，“停？老板，这时候刹车？这可是遍地黄金啊！”
“遍地黄金，那也得有命花才行。”
方源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你只看到了利，没看到弊。”
“以贷养贷，说到底那是走钢丝。你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压上去，万一中间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呢？”
“比如，美苏关系突然恶化？比如，苏伊士运河又堵了？再比如……银行突然抽贷？”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盯着梁秋实：
“船停在海里，每天都在烧钱。一旦资金链断裂，那些抵押给银行的船，瞬间就会变成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梁秋实还想争辩，“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啊！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
“不知结果，那叫赌博。”
方源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笃定而霸气：
“预知风险并管控它，那才叫投资。”
“我给你一年时间。”
方源竖起一根手指：
“今年，不扩张。这个‘以贷养贷’的计划，封存到明年。”
“这一年里，我要你把公司的内控、人员、还有应对各种突发状况的预案，都给我做扎实了！
我要的是一支能打硬仗的精英团队，而不是一群只会顺风浪的赌徒！”
梁秋实张了张嘴，虽然心里在滴血——眼睁睁看着金山不能挖的痛苦让他面部肌肉都在抽搐，但面对大老板那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最终还是颓然地低下了头。
“是，老板。我……听您的。”
“行了，别丧着个脸。”
方源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抛出了今天的重头戏：
“既然不扩张了，那账上趴着的那两千多万现金，也不能闲着。”
“分红吧。”
“分……分红？！”
这下，不光是梁秋实，连一直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陈雪茹都惊得站了起来。
“对，分红。”
方源轻描淡写地说道：
“除去必要的运营资金，拿出两千万来。”
“按照之前的约定，你那三成干股，还有我二叔的一成，你们随意处置。是拿回家买楼置地，还是存银行吃利息，我不管。”
“剩下那六成……”
方源大概算了一下，差不多是一千二百万港币。
他指了指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陈雪茹：
“全部提出来，转入一个新的账户。”
“老……老板？”梁秋实彻底懵了，“您这是要……”
“我有大用。”
方源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神秘一笑：
“这叫——资产配置多样化。”
“你不懂，执行就是了。”
梁秋实看着方源那副坚决的模样，知道多说无益。虽然心里觉得老板这是在“瞎折腾”，放着暴利的航运不做，非要抽资去干别的。
但……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好的，老板。我这就安排财务和法务。”
……
十分钟后。
公司的法务代表——来自“的近律师行”的一位资深大律师，被叫进了办公室。
“刘律师，拟一份文件。”
方源指着陈雪茹，对律师说道：
“帮陈小姐注册一家新公司，名字就叫……‘雪茹时尚集团’。”
“注册资本……一千二百万港币。”
“实缴！”
“轰！”
这个数字一出，办公室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陈雪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方源，那双平日里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瞪得溜圆，红唇微张，半天没合拢。
一千二百万？！
她原本以为，方源说的“开工厂”，顶多也就是拿个几十万、上百万出来，租个厂房，买几十台缝纫机，小打小闹一番。
可谁能想到……
他竟然为了她那个还没影儿的“成衣厂”，直接从最赚钱的船运公司里，抽调了一千二百万的巨资？！
这是什么概念？
这笔钱，足够买下半条街的铺面！足够在半山买好几栋豪宅！
“弟……方源，你……你没开玩笑吧？”
陈雪茹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感觉自己的腿有点软，不得不扶着沙发扶手才能站稳。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方源看着她那副震惊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他站起身，走到陈雪茹面前，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披肩。
“雪茹姐，我说过，要做，咱们就做大的。”
“这一千二百万，就是你的子弹。”
“我要你用这笔钱，把全香江最好的裁缝、最熟练的女工、最先进的设备，统统给我挖过来！”
“我要让‘雪茹时尚’这个牌子，在最短的时间内，响彻整个香江，甚至……走向世界！”
他看着陈雪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这个舞台，我给你搭好了。”
“能不能唱好这出戏，就看你的了。”
陈雪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却有着泰山般厚重感的男人，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视线瞬间模糊了。
她这辈子，遇到过不少男人。
有的贪图她的美色，有的算计她的家产。
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方源这样。
不仅给了她尊严，给了她事业，更给了她一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一千二百万啊！
这不仅仅是钱。
这是一份重如泰山的情义！
“方源……”
她哽咽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
办完手续，婉拒了梁秋实苦着脸提出的“挽留饭局”。
方源带着陈雪茹，走出了毕打行的大门。
刚进电梯，门还没完全合上。
一直处于某种亢奋状态的陈雪茹，终于爆发了。
她猛地转身，像只八爪鱼一样，一把搂住了方源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弟弟！你太帅了！简直帅死了！”
那股子熟女特有的热情和香气，瞬间将方源淹没。
还没等方源反应过来，两片温热红润的嘴唇，已经雨点般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叭！叭！”
两声脆响。
方源的脸颊两边，瞬间多了两个鲜红醒目的口红印子。
“哎哎！雪茹姐！松手！松手！”
方源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她扒拉下来，一边还紧张地盯着电梯门上的楼层显示，生怕这时候有人进来。
“注意影响！这要是让月月看见了，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看见就看见！老娘不怕！”
陈雪茹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矜持，她媚眼如丝地看着方源，手指轻轻划过他脸上的唇印，娇笑道：
“一千多万啊……弟弟，你对姐姐这么好，姐姐就是以身相许，都不够报答你的……”
“咳咳……那个，以身相许就算了，把厂子办好就行。”
方源狼狈地掏出手帕，使劲擦着脸上的口红，那副窘迫的模样，看得陈雪茹更是乐不可支。
“瞧你那怂样！有色心没色胆！”
她白了方源一眼，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旗袍下摆，又从包里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妆，瞬间又变回了那个端庄妖娆、气场强大的女老板。
“行了，不逗你了。”
电梯门开，陈雪茹款款走出，回头冲着方源抛了个媚眼：
“既然方大老板这么大方，那姐姐我也不能小气。”
“今儿中午，姐姐请客！”
方源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得了吧，还是我请吧。”
他拉开车门，对司机吩咐道：
“去铜锣湾，白沙道。”
“太平馆餐厅。”
陈雪茹眼睛一亮。
太平馆，那是香江最有名的“豉油西餐”老字号，也是无数情侣约会的圣地。
“哟，今儿个怎么回事，往常恨不得把老婆拴在裤腰带上的臭弟弟，居然舍得带姐姐单独在外边吃饭了？”
她坐进车里，身子若有若无地贴着方源。
方源看着窗外繁华的街景，嘴角微扬。
“难得出来一趟，带你尝尝最地道的‘瑞士鸡翼’和‘超大梳乎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