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华踉跄着后退数步,捂着伤口,抬头看向祁冀。
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是没有想到祁冀会对自己出手:“为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祁冀握着滴血的短刃,胸口剧烈起伏,眼底猩红未退,却带着冰冷的清明。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歪了歪头,仔细端详着刀刃上,属于萤华的鲜血,仿佛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然后,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几分癫狂趣味的笑容。
“为什么?”他重复着这个词。
声音很轻消散在空中,“我亲爱的妹妹……你说了那么多真相,揭露了那,多算计……”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猩红嗜血的眸子直直看向萤华,里面满是对眼前这个试图操控他人生的存在的极度厌恶。
“可是啊,你好像忘了,我祁冀,从来就不是什么需要被人告诉我该怎么选,该恨谁的……乖宝宝。”
他往前走了一步,尽管体内力量混乱,世界在崩塌,但他的姿态却格外的从容不迫。
“监察局利用我,把我当刀?嗬嗬。”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多少被背叛的痛苦,反而有种淡淡的兴奋。
“那又怎么样?至少他们给了我能砍碎一切的力量和自由,而你呢?我血脉相连的好妹妹。”
“你把我困在这个虚假的笼子里,篡改我的记忆,扭曲我的感知,让我像个白痴一样重新体验那些恶心的过去,还美誉其名疗养?”
“你这不叫治疗,你这叫,把我当成你无聊剧本里的提线木偶!”
他瞥了一眼身边因他话语而神色越发复杂的温翎,嘴角的弧度更加诡异。
“至于他,我们两的事情,关你屁事。”
萤华被他这毫不在意,甚至带着嘲弄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伤口在黑气翻涌下快速愈合。
“你被他洗脑了吗?你忘了是谁让我们变成这样的吗?为了一个男人,你连妹妹都不要了吗,你喜欢男人,我能给你找很多个,为什么非要吊在温翎身上,他有什么好的。”
祁冀听着她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笑了起来,肩膀轻颤,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濒临崩溃的世界里回荡。
“哈哈哈哈哈,妹妹,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
他止住笑容,歪着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角,“那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算不上,对于我来说,温翎自然是最好的。”
“征服他,打破他,看着他为我打破那些他曾经视若生命的条条框框,这个过程,可比你找来一千个,一万个废物,有意思多了。”
祁冀直起身,“你问我为什么吊在他身上?因为他是最难啃的那块骨头,是高悬的那轮明月,把他拉下来,弄脏他,或者……让他心甘情愿的为我染上颜色,这难道不是世上最棒的游戏吗?”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吗?
萤华彻底呆住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哥哥,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
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报复,在祁冀这种纯粹的癫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你……你这个疯子……你才是真正的疯子。”
祁冀挑眉,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现在才知道吗?所以,别再拿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悲惨过去和血脉亲情来烦我了。”
他手中的短刃再次抬起,指向萤华。
“要么,收起你这套无聊的把戏,滚出我的视线。”
“要么,就和我玩玩,看是你先把这个脆弱的笼子彻底碾碎,还是我先把你,连同这些虚假的记忆,一起砍个干净。”
这才是真正的祁冀。
不是需要拯救的迷途者,不是被仇恨吞噬的复仇者,而是一个清醒地沉溺于自身疯狂的人。
温翎靠在一旁,听着祁冀的话,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萤华咬了咬牙,她现在和祁冀对上,并没有任何胜算。
“你给我等着!”
瞬间萤华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的场景发生了变化,最终归于一片令人心悸的虚无。
没有光,没有声音,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只有纯粹的虚无。
这是精神世界被强行中断,却又未完全崩溃时可能出现的混沌间隙。
祁冀手中的短刃还抵着血,他站在虚无中,猩红的眸子警惕地扫视四周,那股玩世不恭的癫狂稍稍收敛。
温翎的身体也恢复了不少,视线开始扫视这四周的环境。
就在两人适应这绝对寂静的时候。
一点柔和,充满生机的绿色光晕,在虚无的中心亮起。
那光晕迅速扩大,凝聚,化为一道优雅的身影。
她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裙,墨绿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
她面容完美得不似真人,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圣洁与慈悲,金色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星辰运转。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虚无中,却仿佛成为了这片混沌唯一的主宰。
她出现的突兀,又理所当然。
局长微微一挥手,指尖仿佛有无形的力量拂过,二人周身不太平静的气息,竟被无声无息的抚平。
“好久不见,祁冀,温翎。”
温翎深吸一口气,上前将祁冀护在自己身后,目光平静的看向局长,“您答应过我的……”
局长微微抬手,打断了温翎的话。
她自然是记得当初的温翎站在她面前,告诉她,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祁冀一个脱离既定悲剧命运、拥有无限可能的机会。
局长的声音空灵而温和,“我记得。温翎,你用你曾经和未来一共三千个任务周期的绝对服从,以及自愿接受最高规格的监察官行为锁,换取一次对祁冀命运窥觊的可能性干涉权限。”
她顿了顿,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伪装,看到温翎灵魂深处那不曾动摇的,至今看来甚至有些违规的坚持。
“我允诺了你,不会将他作为纯粹的消耗性工具,会给予他选择的机会。”
祁冀站在温翎身后,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听到了什么?